长篇:静静流淌的沧桑(吴景桦)
冯树功的家位于灯市口街南侧的金鱼胡同,明朝属澄清坊,清朝属镶白旗,胡同内有清末大学士那桐的府第,俗称那家花园,呈东西走向,东起东单北大街,西止王府井,南与校尉胡同相通,北邻西堂子胡同,全长567米,冯树功家在金鱼胡同第三家,大门座南朝北,虽不算门庭显赫,但也高宅大院,一明两暗的房子分上房、东西厢房和院落,都让老太太打理的井井有条,干净而明亮,冯树功的父亲早年去世,家里人口不多,这个院落足够居住,一点也不显得局促,念慈没来时,老太太住上房,冯树功和太太住东厢房,西厢房一直空置着,房内大床、柜子、桌子一应俱全,平日里收拾得很干净,现在是念慈的栖身之所。
念慈在冯树功家一住就是4个多月,平日里念慈除了照顾冯老太太的生活起居,还负责家里人的一日三餐,念慈给姑妈说:“那段时间我在冯家什么活儿都干,连冯树功太太的内衣内裤都是我来洗,她有时候对我也挑三捡四,嫌旗袍没熨平,内裤洗得没有清净还有肥皂味残留......只要她说出来的,我就赶紧重洗,我不是为她留下来的,我就是一门心思要留在冯树功身边,我要天天都能看到他就心满意足了!”姑妈说:“你在家都是大小姐呢,为了冯树功你都把自己变成了佣人,你可真行!”念慈昏黄的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不禁用她那满是老年斑的双手抹一把眼角,姑妈说那眼角就没有眼泪,估计念慈也是为自己把自己沦落为一个“佣人”而觉得委曲吧。
北京的冬天特别寒冷,转眼到了数九寒天的季节,这天雪下了一夜,积得有一尺多高,早上起来凛冽的西北风夹着顺风刮起的雪花吹在脸上,象小刀子划过一样的刺痛。冯树功照常一大早起来,吃过早饭骑上他的自行车去上班,临出门时老太太叮咛道:“骑车慢一点,路上滑要小心哦,注意安全!”冯树功应一声推着车走了,原本平静的生活就是在这一天被打破了。大约上午10点多钟,冯家的大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咣咣”砸门声,老太太念叨着:“念慈,快去开门,看看是哪个这么没有礼貌的人在砸门!”“什么事情呵,象贼撵着似的,这么个砸门法儿......”
念慈飞快地跑去把门打开,三个人都气喘吁吁的,说是冯树功报社的同事,有要事告诉家人,念慈把来人让到了老太太房间,说:“大娘,是冯大哥单位的同事。”老太太脸上“倏”地掠过一丝惊恐,冲着来人问道:“是树功有什么事情了吗?我一大早就心神不宁的,心里惶恐的很,好象要出什么事儿!”三人中高个子的人说:“大娘,您先别慌,您快坐下来我慢慢给您说。”“昨夜雪大,树功在上班途中为躲一辆小汽车,把车子骑到一块儿石头上了,那石头太大,树功倒下时头磕在石头角上了,流了好多血,当时路上有我们同事看到了,就赶紧把他送到了医院,但医生说磕的位置不好,估计有生命危险,希望家里人现在赶紧到医院见最后一眼,大娘,您可千万别着急,不能着急呀!”话音刚落,大娘倾斜着身子一下子跌坐在床沿上,念慈站在一边双腿象筛糠一样地抖动着,一步也挪不前行,三个来人不停地抹娑着老太太的后背,好一阵过去了,老太太才长舒一口气说:“念慈,快叫曼红过来,扶我去医院!”
医院的急救室里,冯树功的身体被一条白色被单遮盖着,他一动不动,老太太慢慢掀开被单,冯树功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太阳穴磕出的大口子,虽然医生已经做了包扎,但殷红的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渗,溢出厚厚的棉纱,棉纱上一圈圈洇湿的部分,能明显看到外圈已凝结和干燥,医生说冯树功因太阳穴撞击在石头上过重致颅内大面积出血,送到医院时已抢救不过来了,这么年轻就这样走了,真是挺惋惜。老太太没有说话,她低沉的眼眉好象无力支撑眼睛的转动,微微颤抖的手放下了被单,气息微弱地说:“回吧,人已经没了说啥也没用了,叫人把树功拉回家吧,安排后事。”念慈“忽”地扑向冯树功的尸体,一边抚摸着他的脸,一边把自己的身体贴上去,呜呜哀嚎起来:“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死呵?!啊,啊,为什么呀?我什么都不要你的,连名分、尊严都不要了,就想守在你身边,为你做任何的事情,只要天天能看见你,能闻到你身上的气息,你怎么连这都不愿意呢?我爱你,你知道我爱你呀!我没有影响过你的生活,我要你活过来,你站起来呀.......天哪!我该怎么办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动容,念慈抱住冯树功,疯狂地亲吻着他的脸,“你能醒来的,你快醒来!我想听你再说一句你爱我!树功,树功,你应该是我的男人,可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成为你的女人,我是跟家里断了手腕来找你的呀!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没有地方可去了,树功,我现在就要你,我要你成为我的男人!”念慈死死抱着冯树功的尸体,亲吻着他的全身,突然,念慈疯了一般咆哮着:“都让开!树功是我的,我要带他走,我要跟他生活在一起!他爱我,我一定要让他好好爱我......”说着,念慈背起冯树功的尸体就往外走,可是,没走两步,冯树功就从念慈的背上滑落下去,念慈喉咙里发出“咿呀”的怪叫声,她转身架起冯树功的两个臂弯想往外拖,可是,她还是拖不动,念慈瞬间崩溃了,“你真的是不想爱我了吗?我想带你到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爱我一次,你真的不想跟我去吗?你怎么不走?!你为什么不走?!”念慈厉声地质问着,说着说着,她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没有这么训斥过你吧?我怎么能训斥你呢?我这么爱你,你却不想爱我,我的身体你都不想要啦!我想给你,你说怎么办?你是谁呀?你是谁呀?我的男人呢?我心里的男人呢?男人呢?”她一边笑,一边哭,疯了一样跑出了医院,老太太和所有在场的人都被念慈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懵了,看着被丢弃在地上的冯树功尸体,几个在场的医生赶紧叫人先拉到太平间,死者为大,不能让死者躺在地上呵......
冯树功是如何被安埋的,冯树功被埋在了哪里?念慈说她一点都不知道了;老太太和曼红后来怎样,她也一无所知,念慈说她真的疯了好
感动 | 同情 | 无聊 | 愤怒 | 搞笑 | 难过 | 高兴 | 路过 |
- 上一篇:散文:户杜文士王景民(吴景桦)
- 下一篇:散文:户县抗击传染病史上的"三大战疫"(…
相关文章
-
没有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