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静静流淌的沧桑（吴景桦）

当冯树功一头大汗来到念慈家看到病床上的念慈时，他惊愕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念慈，你是念慈吗？你怎么成这样子了？咱们不过两个来月没见，没想到你竟病成这样？什么病呀这么重？”说话间冯树功走近念慈病床，念慈挣扎着有气无力地阻挡：“快别过来，我是伤寒，传染的！......我这形象已不能见人了，你快别过来！”念慈痛苦地转过身去，蓬乱的头发深深埋进被子里，冯树功没有听念慈的劝阻，他径直走到病床前，“要传染就传染给我吧，我愿意替你受这痛苦！伤寒怎么了？伤寒也是能治好的病么。”他俯身到念慈床前，双手轻轻搭在念慈肩头，喃喃地说：“生病了为什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们是同学，是知己，多一个人分担你的病也能好得快一些，你说是不是？”念慈把身体藏在被窝里，她心跳得厉害，满脸绯红，暗暗思忖：“为什么冯树功这样说呢？我们只是同学认识而已，怎么就成了知己了？”然而，念慈还是为冯树功的这番话所感动，她默不作声，眼泪顺着眼角流淌，滴落在枕巾上，好久没有人给她说过这么体己的话了，自从她生病后，家里人把她视为瘟神，就连送水送药的女帮佣进她房间都是戴着口罩和手套，生怕染上了疾病，把药和水放到床头柜上立即转身离去，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跟她说，现在冯树功轻柔的双手在念慈的背上慢慢地来回摩挲着，传递着他如兄如父的爱抚，念慈默默地感受着，暖流荡涤着她病弱的身心。这天冯树功在念慈的病床前一直待到晚上8点多才离开，中午时分念慈的继母让帮佣刘妈请冯树功到客厅里吃饭，冯树功婉言谢绝了，后来刘妈把饭菜送到了念慈房里，冯树功在念慈的病床前吃了午饭，又给念慈把送来的粥喂下，一直陪念慈到晚上8点多钟，临走时，冯树功到上房拜别了念慈的继母，“伯母，我是念慈要好的同学，谢谢您中午的午餐！念慈病成这样很需要有人陪着她，跟她说说话，我明天还来，您就把照顾念慈的差事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她到痊愈的。”继母微笑着点点头，“冯同学不嫌弃念慈这病就好，你要来随时都可以，吃饭你还是到上房来我们一同吃吧。”

• 冯树功如约来到念慈家，他先到上房拜见了念慈的继母，便来到念慈房里，他进门就给念慈说：“看我今天提的这个旅行包里给你带了啥？”说着，他拉开旅行包，一件一件地把东西掏出来，有一套粉红色的丝质睡衣，两条新毛巾，两双丝袜，一件白色针织的三角形披肩；几瓶桔子和菠萝罐头，还有好吃的山楂糕，一大包桂花糕，冯树功说桂花糕是专门在五味什字稻花村买的，松软可口，桂花香味浓郁，病人吃了也会胃口大开，最后他掏出一把牛角小梳子，梳子两面非常光滑，有骨质的花纹，梳齿尖打磨得圆润到位，做工很精致，拿到念慈跟前，一边在自己头发上比划着牛角梳子梳头不起静电，一边扶起念慈的身体，让她靠在被子上，给他轻轻地梳理着头发，冯树功道：“明明是一个大美人儿，看看现在头发都不整齐了，这齐流海儿我来先梳梳，这梳子会越用越光滑，最后就跟人融入为一体了。”他笑着问念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大美人儿！”念慈眼望着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大男孩，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渴望有人这样关怀自己，照顾自己，她的心仿佛被融化了，冯树功慢慢地替念慈梳着头发，问念慈：“我打盆热水，能不能替你洗洗脸擦擦身子？这高烧发的肯定满嘴不舒服，但是牙齿还是不要刷了，因为高烧过后口腔里牙床还没有复位，这时刷牙反而会伤了牙齿和牙床，咱们漱漱口就好。”念慈点点头，“我听你的，树功，你对我太好了！病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愿意帮我擦一擦的，身上真的好难受！”冯树功把念慈揽在怀里，“没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昨天我见你的继母了，她很有大家风范，也是一位难得的贤良女性，只是继母比不了母亲的，你也不用多想，以后有我了，我会照顾好你的！”冯树功给念慈换上了他新买的粉色睡衣，又喂念慈吃了药，一阵忙碌后，念慈躺在床上，身体舒服多了，“明天我再帮你洗洗头发，我相信你会更轻松一些。”冯树功说，他拉着念慈的手，充满了爱意和柔情，轻声给她讲起他们毕业班的趣事。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流淌，转眼两个月假期结束了，念慈在冯树功的悉心照料下痊愈了，恢复了她昔日朝气蓬脖的精神面貌，9月上旬开课的时候，念慈穿着她自己缝制的紫红色金丝绒过膝长裙，小立领、紧腰身，衬托出念慈青春昂然的身躯，偶尔遇到下雨天，念慈会在长裙外搭上冯树功给她送的那条白色披肩，色彩对比显明，曲线流畅，更让念慈凭添了青春的动感和妩媚。

冯树功的工作家人已把他安排回北京，在新青年时报社做见习编辑，他给念慈每星期寄来一封爱的来信，“念慈，你想我没有？我这边工作一切都已安顿好，我想你！很疯狂地想你！照顾你的日子让我倍感幸福和满足，天天能看到你，天天能闻到你身上的气息，能感受到你每一寸肌肤的呼吸，我爱你！念慈，病榻上的你虽然显得那么憔悴，但你又是那么柔弱和可人，象一只受伤的小猫任由我给你洗漱和更衣，你那纤纤玉指和温婉润玉般的腰身都让我魂牵梦绕，我深深地沦陷在你的气息中，怎么办？怎么办?你快快飞到我的身旁，我要不顾一切地拥抱你，亲吻你，可以吗？”每当念慈收到冯树功火一样热情的来信时，念慈都如痴如醉，她把信笺贴在胸膛，又不断地亲吻着那张写着想她爱她白纸黑字的信纸，青春律动的澎湃荡涤着念慈摇曳的胸襟，掀起她对爱的遐想，她渴望蜷缩在冯树功的怀里，享受那炽热的爱恋，期盼着她能与冯树功修得正果，开辟出一个新家庭，脱离她那个没有关爱没有温暖的家。

然而，念慈在回复了冯树功第8封来信后，突然收不到冯树功的来信，念慈一封信一封信寄过去催问冯树功到底出了什么事？但都沓无音讯，冯树功一下子从念慈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这让念慈茶不思饭不想，上学也没有精神了，她神情恍惚，上课时一点儿没有心思听老师讲课，放学回家她痴痴傻傻地坐在房子里发呆，“是冯树功生病了吗？”“是他工作中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是他的母亲生病住院了？”她每天脑子不停地想着冯树功，想着他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个细节，有时候一个人暗暗落泪，有时候又爆发脾气，弄得家人和同学都不知所措，不知该怎样与她相处。念慈每天在学校的信箱前能转好几个来回，心心念念盼着能突然收到冯树功的来信，或者冯树功象天兵天将一般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冯树功是会这样和自己开玩笑的！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冯树功的音讯，念慈坐卧不安，彻夜的失眠让她憔悴不已，她的内心失落到了极点，一连数日念慈象得了魔怔一样守在学校的信箱前不肯离去，只要有邮递员来取信她都要让人家把带的所有信件让她翻一遍，看到没有冯树功寄给她的信，她悻悻地坐回到信箱的一旁，谁也把她拉不走，直到有一天一场秋雨不期而至，瑟瑟中念慈晕倒在信箱前，家里得到消息才派人把她抬回来了家。

昏睡了几天后，念慈才苏醒过来，她嘴里一直喃喃地念着冯树功的名字，呜咽着不停地哭哭啼啼，啜泣声扰的家里人不胜其烦，她的继母看不下去了，气愤地说：“冯树功这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