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志毅:梦断幽燕(中篇传奇)
半个月中,井上每天折磨淑珍,淑珍想死,几个日本人看着她,寸步不难,死不了;想活,井上一天到晚折磨,又活不旺;身上的字像枷锁压在胸前背后,她抠得鲜血直流,但依然如故,一举一动,胸前那个恶心的字都起起伏伏,淫春的画一张一收,使她感到羞辱。她将胸前口的鲜血直流,但那刺得很深的画与字依然如故。她绝食了,不吃不喝。
经过了几天的斗争,她还决定活下去,为了丈夫和儿子,才放弃了绝食。觉得个人死了只是天上少了颗星星,地上没了棵苗苗,顽强地活下来,等待出头之日,她不相信日本人会长期作福作威,中国人会有胜利的一天。
这时北京街上传开了都说京戏名角惠淑珍被日本井上逼唱淫戏,逼作军妓,最后以讹传讹,竟将“马寡妇思春”传为“杨八姐思春”也传到了王义的耳中。
王义当天看到穿和服的淑珍,没认出来,放了把火,逃走了,而当大火烧起来时,井上忙窜出屋子,又令人抱出淑珍,那栋房子烧毁了,人并没伤一个。井上同时令部队警戒折抓人。
井上一想,放火肯定和淑珍有关,是有人救淑珍没得手,就将淑珍痛打一顿,也没问出个究竟。
淑珍在这已半个月,他已玩腻了,就决定将淑珍送到保定慰安所。
再说当半个月前,惠淑珍被抓后,保姆和王强还在五老胡同不清楚,十四岁的保姆小陈是王义走后淑珍雇的个河南小姑娘,小姑娘人很勤快,对七岁的王强无微不至的关怀。
那天淑珍一天没回家,到夜晚王强不停地要妈妈,小陈将王强搂在怀里,哄着他:“你妈妈会回来的,王强在小陈怀里哭着睡着了,小陈合衣睡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淑珍还没回来,可戏班子里的姐妹们来了,对小陈说:“你带着王强逃命吧,淑珍可能回不来了。”
十四岁的小陈,个头也不甚高,初懂世事感到重如泰山,她哭了:“让我何处走,我也没家呀?”
戏班里的大伙儿给她凑了十几块大洋,又收拾了淑珍的细软。一个人介绍她到内蒙草原的一个小村庄,那里有那人的一个亲戚,好行侠仗义可以收留他们,并给小陈王强写了信,划了路线,小陈和王强上了路。
小陈那时穿了一件土布花袄,青色裤子。挟站珍的两只皮箱,几个包袱,雇了一辆马车引着才挂上七岁的王强上了路,在路一直走了五天,才来到张北县西北方一个农村。农村很偏僻,只有十几户人家,周围三十里没有人烟,只有青青的绿草,野草尺把高,中间有些小花。
接信的人叫张兴元,是个五十多岁的剽形大汉,有很大的一个庄园,是戏班子中介绍人的大哥。人果然行侠仗义,给她们二人拾掇了后院一间房子,安排她们住下,并提供了锅灶粮食,让她们生活。对小陈说:“你们的难就是我的难,我家人多,多养两个人也没啥,你要将王强管好就行了。”
从此小陈就带着王强,二人姐弟相称,白天,姐弟二人在庄园里逛逛,夜晚二人相搂而眠,王强开头还嚷嚷妈妈,几个月过去,北京来信说:“淑珍已被送到别处了。”王强也慢慢淡忘了母亲。
好在庄园里吃喝不愁,主人又照顾备至,日子也就一天天过去。
4、西安城孤男寡女相扶 保定府兽兵汉奸相欺
1942年春,王义在西安刘英的住处已休养了三个多月,身体也渐渐壮实起来。这时,他才知道了刘英的故事。
原来刘英在两年前离开了巩县,揣着王义给的十块大洋,随着西去的逃难大军来到西安,住在北城墙跟的破房里,几月寻事也寻不着,不知何处去。有一天,天下着小雪,北风呼呼。街上行人很少,
16 岁的她一个人在街上徘徊,忽然发现一个颤颤威威的老太太,约摸七十多岁,在路上也游来游去,寻找什么,老太太行走艰难,十分可怜。刘英主动上去相扶,经询问老人已经八十五岁了,孤寡一人,丈夫早年去世,独子两年前抗日牺牲在前线,她眼神不好,出来了找不到家,只记得在东一巷22号。
刘英在西安转了不少天了,她知道东一巷在火车站附近,就叫了辆黄包车将老人送到了,找开门一看,原来个独院,家庭还殷富。她将老人扶促到床上,烧水擀面条给老太太端来,准备告辞出来。
老太太一边感谢一边问:“你是哪里人,姑娘?”
刘英:“河南巩县人。”
老太太一听巩县,高兴了说:“我也是巩县陈家桥的,出来四十年了,咱们还是老乡呢?”
老太太又问她“现在干什么?多大了?”
刘英说:“住在城北土窑里,没有家。”
老太太说:“一个大姑娘家的,住在外边,兵荒马乱的,出个事怎办?”
刘英说:“没办法呀!”
老太太说:“你若不嫌弃的话,就住这里吧,一天为我洗衣做饭,我管得起你。”
刘英说:“那太感谢了。”
当晚,刘英就搬到这里,精心地
她觉得个人现在不缺钱,就缺文化,就到附近一个小学插班上学,十九岁的刘英开始学文化。
就在这年春天的大雪里,又碰上了王义,她将王义救了回来。
当王义醒来时候,发现躺在一个白净宽大的床上,盖着红缎子被子,床头一个身着朱红丝绒旗袍,烫着头发的姑娘正在守候着他。她那红润的脸庞、呼灵的大眼,高高的鼻梁,小巧的嘴巴似乎在哪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了?”王义挣扎着要起来。
那女郎按住了他说:“恩人,才过了两年多,就不认识我啦。我是刘英,是你在巩县救的人呀,昨天在大街上发现了饿倒的你,才把你搬到家里来。”
“你是刘英,现在怎么在这里?”
刘英说:“先吃点饭吧,吃完饭再说不迟。”就给他端来了饭菜。
吃完饭,刘英上街为王义买了一身西服,衬衣,皮鞋,先让他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讲起了自己的奇遇,那个去世的老太太,现在的家产。
王义也为她讲了个人的情况,巩县的战争,刘财主西逃重庆,淑珍和王强的去向,自己放火逃亡。
刘英说:“老天有眼,又将恩人送到这里,两年多前,你在巩县救了我的命,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仍是你买的仆人。”
真是天涯沦落人,相见何必曾相识。
红灯闪烁,市井喧嚣,房子里却很静。两人都在叹息。
刘英:“咱们都不算可怜,最可怜的是淑珍大姐和王强,还有我一个从小闯关东的小妹,她(他)们不知在人世上如何挣扎。”
王义:“淑珍也可能不在人世了,女人进了鬼子魔窟很难活下来,当年如果带她母子一块出来,也就可躲过了这场浩劫。”
刘英:“可惜你当年只是不能自立的大学生。”
王义:“中国人什么时候可以出头呢?”他仰天长叹一声,再没有了笑容。
………
淑珍那天被送到保安慰安所,她这时已抱定忍辱偷生的念头,为了丈夫,为了儿子,寻找机会逃走。
到了保定,日本军人以为她是日本军妓,因为她身穿日本和服,发型也是日本样子,就把她分为上等军妓,扶伺日本高级军官,每人一个小屋,屋里梳妆台、化妆品、内衣和各色和服一应俱全,吃的东西由人送来,拉撒有马桶,每天有人刷洗。
上等军妓只为日军团以上官佐服务,每天白天休息,晚上只安慰一个军官。淑珍自知日本人认错了个人身份,也从不张口说话。可当第一天晚上保定最高日本长官旅团长小林上床以后,发现淑珍身上刺着彩色纹身,乳房因彩色显得更加高耸,很富有挑逗色彩时,她一下子迷住了小林旅团长,小林将淑珍搬进了他的公馆,将公馆装饰成一座闺房,并下令消除淑珍的军妓身份,成为他的专用品。
小林变得十分贪婪,军务也不太处理,一天到晚在闺房中折磨淑珍说:“你是朵军中的花儿,我要使你开的更艳,更迷人。”
小林给淑珍弄来法国香水,巴黎时装,并隆了胸,美了容,洒着浑身香喷喷的,有时还带她到郊外,在蓝天绿地之中显示肉欲。
而淑珍还是不说话,不开口,但她也不反抗,甚至主动迎合小林的作法。她想当年西施乱吴,使夫差沉湎女色,导致越王胜利。她现在也权当了四十年代的西施,使小林不理军务,耽误小林一个旅团,上万日军,也等于为中国做出特殊贡献。另外还想趁小林爱她,造成可称之机,逃去寻找丈夫和儿子。
这样一晃半年多,虽然小林全身投入,毕竟精力有限,淑珍胖了起来,加上隆乳,美容的结果,脸色白嫩,丰韵更佳,又有和服和西式晚装打扮,法国香水点缀,愈来愈迷人。
然而小林迷于女色的结果,使保定的日本人连吃败仗,京广线多次中断,日军内部也沸沸扬扬,意见很大,惊动了北京的井上,井上亲自来保定视察,发现了这件事,就发脾气,拍着桌子说:“一个中国戏子,竟折腾你神魂颠倒,你的武士道精神哪里去了,使八路军连连得手,京广线几度不通,延误了南方战事。”并决定将小林交付军事法庭审判,将惠淑珍游街示众,示众完后送交山西前线,慰问最基层官兵。
示众完后,淑珍当晚只允许穿上一件大花和服,押送到山西太原前线的一个营里,全营三百多官兵,就她一个女人。
在太原这个营,淑珍受到了一生最苦的苦难。一个阴冷的小房子,她一个人躺在床上一个排的日军每天从天明开始,直至日落方罢。
每天闹得她一次次昏死,有的士兵干完事还朝她口中撒尿,撒尿也不能反抗,只得喝下去。
仅仅十天,十个排才轮完一圈,也已瘦得皮包骨头,只有一双充过硅橡胶的乳房还高高的耸立着。
淑珍感到她已接近死亡了,她是个极不干净的女人,身上染上了五百个日军士兵的气味,发出一股股恶臭。
5、学文化王义刘英联姻 张北地小陈王强学艺
王义在刘英处静养了一个多月,身体慢慢恢复了,身上有肉,又臂有了力。
这期间,刘英给王义天天早上端上人参汤,顿顿做的大鱼大肉,尽力的保养恩人。
王义又恢复了青春活力,但开始发愁起来,在这里能久住下去吗?让人家一个弱女子天天款待自己,不是长久之事。
这天刘英从学校回来,拿了本国文书在学习,王义走近了刘英的闺房,看到了她学习的课本,也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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