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静静流淌的沧桑(吴景桦)
第二天,姑妈特意叫吴桦拿上肉票去割肉,要给父亲做一顿哨子面,“花儿,你一定要割五花肉,要肥一点的呵,咱家油少,全凭肥肉多点油水呢,要是不认识五花肉就跟卖肉的人说哦。”“我去肉店就问师傅叔叔说,我要肥肥的五花肉!是这样吗?”姑妈高兴地点点头“嗯,花儿长大了,会帮姑妈干事儿了……”大妈也连忙走过来,指着她宽厚的肋部说:“花儿,这儿就是肋条肉,你知道吗?割的肉上带的有肋条骨呢……”姑妈呵呵笑着对大妈说:“维勤呵,你可真会指,拿着自己的肋骨给孩子说肋条肉呢,不过倒是挺形象。”她们俩人仰头大笑,吴桦也高兴得一蹦一跳的出了门。
后来父亲跟吴桦再提起那三个月关“牛棚”的事情时,一直说自己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被糊里糊涂关押了那么长时间,想想从来也没有犯什么错误,好在在地下室里没有人欺负他,因为他每天一个人把住的地方的卫生全打扫了,还给大家把洗脚水都烧好,白天搬石头修水库都抢着干,从来没有干过重活的父亲,手上、肩上都磨得落下了一层厚厚的茧,脱皮脱了好长时间,吴桦每次听这些都难过极了,不敢想象那段日子父亲是怎么挺过来的,吴桦知道,父亲不是不知道他被关押的原因,而是他经过了这次劳教事件,他学聪明了,他不想再提这段过往而已。
九、动荡的1976
1975年的小学校园里,吴桦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了,那时阶级斗争的弦绷的很紧,反“走资派”和“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此起彼伏,在这动荡的一年里,吴桦依稀记得在学校里经历了三次这样的校园大会,1月份时学校还没有放寒假,冬天的气息是那么的寒冷,一天,学校操场上的高单喇叭忽然响起:“全体师生请注意,再过5分钟全部到操场上集合,收听最新新闻和最高指示!”老师听到喇叭声立即放下课本,快速地组织班里的同学各自搬着长条木头凳子,按最靠近教室门的小组先行的顺序排着队鱼贯而出,短短几分钟时间,各班级的师生们已经整整齐齐坐在了操场上划分好的班级区域里,那白色的石灰框框把各班级明显地划分开来,学生都坐在板凳上,老师则站在自己班级的最后一排,操场里呈现出一派由灰、蓝和军绿色所组成的人群,色调的单一和清冷如同这没有太阳的冬日一样让人感到阴冷和压抑,只有学生们胸前佩戴的红领巾给这沉闷的色调装扮了一丝生动和活力。只听高音喇叭骤然响起:“1月5日,根据毛泽东主席的提议,中共中发出文件,任命邓小平为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兼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1月8日中国共产党十届二中全会在北京举行。会议讨论了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准备工作,并选举邓小平为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政治局常委。”当高音喇叭关掉后,校长走上高台,举起右臂高声喊到:“坚决拥护党中央的英明决定!”全体师生们也都站起来跟着喊:“坚决拥护党中央的英明决定!”随后各班又回到教室重新按课表安排上课,那秩序是井然的,吴桦和其他同学们并不完全理解这种紧急召集的大会是什么意思。1月13日,高音喇叭再次响起,全体师生们在操场上聆听了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在北京举行的实况转播。大会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批准了由邓小平主持起草的政府工作报告,选出了以朱德为委员长的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组成人员,任命了周恩来为总理、邓小平等为副总理的国务院组成人员。这一消息在吴桦回到家里后,看到父亲和姑妈他们小声窃窃议论,“形势好象变了,邓小平上台了,可能政策会宽松了……”“不知道呵,政策成天变来变去的,谁知道政策会变成什么样子,唉!”吴桦似懂非懂,只是在脑子里闪过这形势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不过,就在这一年的春天,吴桦在农村上山下乡了7年时间的堂哥按照回城的新政策被招工返城了,他在礼泉县烟霞镇烟霞公社插队的这7年时间里,因为家庭成分问题,因为家里有历史问题等等原因,吴桦的堂哥已经对返城绝望了,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家里抱怨命运对他不公,1973年的时候,他甚至对回城绝望到独自一人跑到青海去,想在藏民区看能否寻找到自己生存的机会,可是,在西藏没有能够容留他生存的空间,待了四个月后,他还是回到了插队的烟霞公社,为此他被当做不服从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黑点型挨了批判,那时,堂哥觉得他估计要在农村待一辈子了。可谁知就在他绝望的时候,邓小平主持中央的工作,制定了知青返城的新政策,他不仅返了城,还在国有大企业里工作了,这叫多年处于运动边沿的吴家突然感受到悄然涌动的社会的变化,那久违了的被关注和认同感,让全家人欣喜若狂,当吴桦的堂哥背着行囊回到家里时,大伯手捧着返城的信函,泪流满脸,居然呜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吴桦的大妈在一旁不住地抚摸着堂哥的肩膀,说:“我娃受苦了,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呵……不过现在好了,总算熬过来了,政策终于好了!”姑妈则默默地走到条桌前毕恭毕敬地给菩萨燃起一柱香, 然后虔诚地磕了响头,她站起身来用那种习惯了的、压低的声音说:“该去单位报到就尽快去,这政策谁能知道会不会变?先去了把位置占住才行呵,万一政策变了,又不知道你该咋办了,老天爷保佑我的侄子顺利去工作吧。”吴桦在一旁看着大人们的举动,那压抑的情景让她心里不知是种什么滋味,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表达对堂哥的一份祝福,默默地走过去看着堂哥那悲喜交加的脸庞,没有说一句话。从堂哥1968年上山下乡到农村插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至1975年返城,堂哥的人生经历里,从16岁到23岁这7年的时光,他种地不受贫下中农欢迎,到青海没有自己的落脚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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