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的记忆》专集全章节
我们吃的——
麸皮,醋醩,菜团,
难咽,反胃,肚酸,
拉不下,用手抠,
无奈,她利用马王火车站,
做小买卖赚钱。
啥能挣钱就弄啥,
卖棉花,贩布票,
卖烟叶,卖辣面……
东跑西颠,把精成遍……
可是,“社教”运动来了,
她被挂牌子游斗,她被批判,
她被戴上投机倒把分子帽子,
进而升级为坏分子。
我们生活在马王村的最底层,
我们没有脸面,
更谈何尊严,
“社教”过后,又是文革,
又是无休止地带高帽子游斗,
又是无休止地挂牌子批判。
我从来不想过年,
因为过年就意味着无限的难堪,
无限的心酸,
过年就要有吃有穿,
可是,我们没有穿的,没有吃的,
老虎下山一张皮,
我们躲在屋里不出去,
或者早早到沣河滩担沙子,
省得叫人看见寒酸。
冬天的棉袄一裹,
腰间用绳子一扎,
免得钻风。
春天了,天热了,
套子一掏,做夹袄,
夏天了,好办了,
光着膀子,赤着脚,
这是最省衣裳的季节。
时至今日,
我的习惯是——
不爱冬天,我爱夏天,
夏天好过,严冬难熬。
然而,到了上世纪70年代,
我已是二十三四的人了,
我问不下媳妇,
我曾想上人门(就是倒插门)
倒插门人家都不要,
我的本家一位我叫爸的长者(他的日子比我们好)
有一天,他对我父亲喊着:
“四哥吔,这里有个独眼跛子,(我父亲在他那一辈排行第四)
给咱四娃子拾掇下”(我在弟兄中排行第四)
他就这样作践人,
我在他们眼里命该是这样,
我父亲大声回斥:
“把那跛子独眼给你娃拾掇下!”
“我的穷,我要不下。”
我们曾是这样的命运,
我们曾是这样的低下,
我曾作诗叙怀:
沣水之滨铁道旁,
粮仓后院一草堂。
寒舍书生望星空,
谁家织女手招扬。
有时候说一个,
等人家知道底细,
就吹了,言说“路断了”,
我气愤极了,回书一封,
至今记忆犹新——
我写道:
回断路人
车到山前必有路 力尽何疑路断途
谁说沣柳无人爱 杨柳怒发冲霄九
冲霄九啊志不休 热血滚滚江河流
撕去云雾问苍天 大地怎奈我孤独
我孤独啊我不愁 千山万岭雷声吼
有朝一日笔在手 浓墨重彩绘春秋
其实我发泄归发泄,穷依然是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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