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留观区--一个人民警察的“非典”执勤手记
火柴不多了,小女孩都哭了。
泪水越过她长长的睫毛,划过苍白的脸颊,扑朔扑朔的泪水像七月里的大雨一样不可遏制的哗哗直下。苦涩的泪水冲走了她心里那背上插着刀叉的烧鹅,更熄灭了她心中熊熊燃烧的炉火。寒冷的夜晚,小女孩不知道自己将怎样渡过,捂着仅剩的火柴,她看到了一颗流星从天空划落。小时候,姥姥告诉她,如果头顶有流星划过,那么许下的心愿就能够实现。小女孩无力的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默默地为自己祝福。
坐以待毙的我们静静的等待着一个明确的答复
针对这次叶光健的脱逃事件,我们6人在病房里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有人说自从接手非典警戒任务后,我们的大脑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工作强度再大,工作再危险,这作为一名警察我们不说什么,但是自21日被留观算起,就应遵医嘱休养静卧,就应转变角色,列入被留观人员的行列。(但该同志没有进一步说下去,他的意见应该立即停止警戒任务,安心的接受院方的观察护理。)有人认为有关方面一味强调以人防(警察警戒)为而忽视物防(加防盗门窗)的作法不符合实际情况。我们也是人,身体是也有生物钟,不是不要燃科的永动机,民警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抛开逃人的处理结果不谈,总有一天会支撑不下去的,到了弓满弦断的那一刻,一切就都晚了。所以如果防盗设施不到位,我们就保证不了不再次出现失误。有人直接指出:院方只注重自己医务上的工作,而将自己的保卫力量前置到病区的作法让人接受不了。具体说来,7名保卫科人员中的5人都安排在外围的两道大门上,而病区里的值班人员也只是每组配备两名护士一名大夫。非常时期为何不在300多人的医院里抽调机动力量,一旦发生了留观人员大规模起哄外逃时,公安人员的增授力量未及时赶到进行应急?而且南北两个病区距离过大,执勤过程中必须分散警力,这更需有院方的人员在两个病区间设立专人进行联络勾通。而顾不了太多又十分激动的我则一针见血的说出了大家心里都很明白但却不愿正面以对的问题:到底作为公安人员的我们在“非典防治”中应当是怎样的一个定位?具体执勤时应当把握怎样的分寸?到目前为止,我没有看到这方面十分明朗的法律依据,也没有得到有关方面的明显授权,我们之所以能这样奋不顾身的拦截妄图逃逸的留观人员,只是凭自己是一个人民警察的主观臆断冒着生命危险来完成自已想象中的职责。
(注:
局领导又来了
24日早上9点30分左右,周秦生局长带领局里多名领导来到了医院,在与等候于此的我所三名领导简单碰头后走进了院行政楼。近三个多小时后,我们从所领导处领会局党委和院方的工作思路:一、公安干警负责病区外围的巡逻警界任务,保证防非的工作不受非医务人员外的干扰,病区内部的留观人员的医疗,思想工作由具体轮值护士、医生来作,不到万不得以的紧急情况下,公安执勤干警未经请示不得擅自进入留观人员的隔离区。二、针对北病区外围无夜晚照明装备的情况下,院方应立即着手予以加装强光照明灯。南病区二楼门窗无钢棍的情况,院方承诺对南病区三个楼层尽快进行改造,对已住有留观人员的二楼,先行给门上加上反锁装置,(院方对南病区的防盗设施未能迟迟到位的原因加以说明:后勤部门联系的几家装饰公司均因听说院方收留了非典留观人员而拒绝施工,随后已高价请进了一家装修单位,预计24日上午便可连工带料进入施工现场)而此前区局治安科已向院方分两次下达了《不安全隐患整改通知书》;三、加强公安人员与医护人员的沟通,双方各执对方的电话号码,公安人员与医护人员定时不定时的联系,最大限度的掌握留观人员的情绪动态;四、区局在原计划的20名非典紧急小组成员的基础上加抽调刑警队戒毒科的10名警力,如实际中警力不足,可以再行调配,共同完成省结防院和区内其它非典专科医院的警界保卫任务;五、院方加大护士及医务人员的配备力度,并尽可能的满足留观人员的要求,并且印刷足够数量“卫生部关于将传染性非典型肺炎列入法定传染病行列的通知”和《传染病防治法》宣传单分发给所有有关工作人员和留观人员手中,以明确留观人员逃跑将会造成的严重后果和应承担的法律责任;五、至于被留观6名民警经过院方几天来的护理观察,尚未出现意外情况,但还须继续留观。目前不宜再调配兄弟民警前来执勤,以免造成更多的民警被留观的不良后果。该院的警界任务还是以6名同志为主,而抽调区局非典应急小分队成员起外围警界巡逻作用,6名同志在警戒的同时,必须继续配合医务人员的护理工作,保证静养与警戒相结合,服从工作需要和抗非大局。”
今夜无人入睡
得到具体而明确的指示后,我们感到权责分明,思路清晰,脑里的思想压力减小了,但同时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虽然领导对叶光健逃逸事件只字未提,也未作任何评价,我明白这里因为将有更多的留观人员会被源源不断的送往医院。我又对未来的日子感到十分迷茫,非典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再有一个月?三个月?更甚至半年?非典结束了,两次逃逸事件的在场者我的结果又是什么呢?更甚至我们能活着走出医院吗?
下午6点多,李晓言副长所给我们6人开了一个短会,他讲到,阵地能否守住,任务能否完成,考验大家的时刻到了。医院在看着我们、群众在看着我们、局党委在看着我们、区政府在看着我们。我们再可不能接二连三的捅乱子了。多余话也不说了,现在天快黑了,就由现在开始。
我抬头看了看横贯长安东南的的神禾塬,淡红色的夕阳半沉于天际。暖春的夕阳不像夏秋那样会激起满天的晚霞,这就像心情沉重的我说不出欢天喜地的话语一样,凝望着神禾塬上那横糊的树木、房子和人影,我不知道今晚的战斗将会有多麽激烈。
针对北病区的留观人员的情绪不稳定、南病区的防盗设施暂未安装、留观人员可能随时跳楼逃走的现状,我们决定把主要力量集中到南病区,同时所里又将全所仅有的三辆警车全部开到医院供我们避寒所用,并派民警白可平、倪旭健进行增援。
李晓言副所长作出如下布置:由我、王涛在北病区外负责首批送来的那21名留观人员。李益民、张维佳,曹司波、康军毅、白可平、倪旭健两人一组,分乘来三辆警车散布在隔离着9名留观人员的南病区,从西南、东南、东北三个方向进行警戒。(西北方向的门窗已被用砖头木板订死,无出逃可能)李副所长负责南北两个病区,4个执勤点的联络督促工作。
我们8名民警被要求通霄不合眼,整夜不间断的工作。北病区实行徒步巡逻,重点守住楼道东门。南病区实行严防死守,定点监视。四个执勤点随时沟通,相互提醒,作到铜墙铁壁,滴水不漏,必要时打开警灯警笛进行震慑。领命后,我们各就各位高度戒备。
冲锋号以经吹响,我们越出了战壕!
亮灯的北病区里,留观人员还是比较平静的。由于病房内灯火通明,而窗外一片漆黑,只要不弄出声响,留观人员注意不到我们的存在,我看到有人在看当天的报纸,有人在削院方发给他们的苹果,在外面隐蔽巡逻的我和王涛对院方的细致工作表示由衷的满意。对留观人员的安然的现状感到非常欣慰。晚上11点后,大部分留观人员都陆续上床睡觉了。在外面观察的我和王涛也不敢大意,我俩身披棉被坐在楼道东门外的水泥台阶上。困倦无聊的我们为了提起精神,聊起了爱情,工作和学习,午夜摄氏7.8度的气温确实冷的让人受不了。但我俩只有硬受,鼻子上的口罩把我憋的额头出汗,但身上很冷,我索性把口罩摘下了。正当我们发牢骚时,拿着手电的李晓言副所长走过来。他问我们北病区的情况怎样,我俩说一切都很正常。我顺便问他南病区的情况怎样,李副所长说现在也没有什么异常,同志们表现的都很好,大家眼睛都睁的大大的。他又开玩笑的问我俩害怕不?我也笑着说“好我的李所长,咋能不害怕呢?我是没办法了,就算我现在没有感染非典,但谁又保证我不被处理呢?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有我的这身警服没有被脱下来,我人还在这医院,我就尽量不给领导脸上抹黑。”听了这话,李副所长把我瞪了一眼:“瓜娃哟,你咋还这样想着呢,谁说你啥来?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的兄弟们能有在医院呆的勇气,这就够了。谁再说要处理咱兄弟们的这句话,只要他能忍心下手就行了。不要怕,出事了有我们所领导呢,甭多想,只要对得起自己良心,问心无愧就行了。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现在要作的事就是看好留观人员,如果再让更多的留观人员跑到社会上,那可就不得了。所以撑死撑活今晚不要瞌睡,大家挺住,我给大家带头,改天窗子上防盗网装好了,兄弟们也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我甭多想,我能不多想吗?我在心里反问道。
(注:24日送来1名留观人员,医院实有留观人员33人。)
我一看表,25日凌晨1点10分了,再有5,6个小时,天就该亮了,让我也去看看南病区的同志吧,接过李副所长的手电筒,我向南病区走去了。看到从北病区走过来的我后,康军毅、曹司波在距我30多米的地方将警车的前灯连打亮了两三下。“还给我打暗号呢?没人说你俩睡觉嘛?”我在心里笑着说道。当我刚到白可平、倪旭健的车前时,白可平摇下车窗:“钦差大人,一切都很正常。”说这话期间,一阵比外界高五,六度的空气涌向了窗外。原来警车虽然停着,但发动机没有停,警车来医院前加满了汽油,他们一直开着暖气。我说李所长说要你们挺住。白、倪二人灰谐的说道:“请首长放心,我们坚决完成任务。”“这就好。”我又来到了曹司波,康军毅坚守的第二个哨位,我挥着手说道:“同志们辛苦了。”他俩像电视演员那样郑重说道:“为人民服务。”我们都笑了,我说北病区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看你们南病区怎么样?康军毅挥了一下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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