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胡西铭书画展观感

胡西铭，著名画家，山西临猗县人氏。其温恭自谦，质正好义，没有某些人之傲气；敏事慎行，忠信仁笃，没有某些人之痞气；德修立义，慎静尚宽，没有某些人之酸气。故而，书画界同仁尊之，书画爱好者敬之，人气十足，口碑极佳。

其一九六三年从陕西省艺术学校毕业后，分配至陕西省人民艺术剧院工作，后师从长安画派宿将康师尧先生学画，埋头纸香墨海已近五十年矣。其间几多耕耘，几多收获，各种头衔，各种桂冠，笃实光辉。

他长我四岁，算是仁兄；曾多次外出活动，算是知己。戊子岁初冬，兄于西安亮宝楼举办个人画展，虽为回顾，实乃新始。我很是高兴，观后不但受益匪浅，而且感慨良多。

纵观全部画作，耕云种月，共有二百幅之多，大致可分为四个部分。一为花鸟，一为山水，一为人物，一为书法。兰蕙桂馥，玄妙入神。奇品应共赏兮，阙如应相探兮。

先说花鸟画。花鸟画乃中国传统之画技也，题材多样，大师林立。而西铭兄之花鸟画，随意折取，尽意立象，甚是风流。其画十分注重色泽，又巧于构思，总有欣欣向荣之姿，神采奕奕之态。无论是竹是梅、是兰是菊、是鱼是虾、是鹤是鹅、是石是瓶、是盏是鼎，也无论是水仙是荷花、是葡萄是牡丹、是螃蟹是松鼠、是蜜蜂是翠鸟、是新枝是古藤、是细草是肥叶，皆传神诗意，皆生动天趣。可一字结示为气，即大气也、正气也。谢赫在《古画品录》中讲绘画六法时，首推气韵。气胜则得之者精神，神饱则风姿灿烂于纸上。气美者，人也；气胜者，神也。故而，胡兄之花鸟画，全得先天之哲，这也全在他有正气之心，聪慧之目。试想，没有美之心灵，哪来美之眼力？没有美之眼力，哪来美之手笔？没有美之手笔，哪来美之画作耶。

再说山水画。山水画讲一个情字，清风朗月，眠云卧石，泪落溅花，睹物神伤，何也？情矣。无情则无景，无景则无思，无思则无义。中国人最讲情意，也最钟期山水。胡兄才逮中国人之内心情愫，寄情山水，情思风飞。无论是陕北之高原、陕南之秀岭、雁塔之晨钟、兴庆之夏荷、黄龙之绿荫、江平之云起、九寨之飞瀑、黄山之松影、古城之春色、欧洲之印象，全源自于情，全出自于情。乡情、友情、激情、感情、思情、恩情、意情，吐纳于胸，聚挥于手。他时而焦墨，时而泼墨，时而枯逆，时而润泽，时而显现，时而朦胧，何也，情之动也；他于滞处求脱，于奇处求正，于俗处求雅，何也，情之道也；他于云中呈带，于雾中呈海，于山中呈烟，何也，情之现也；他于新中入旧，于繁中入简，于纵中入横，何也，情之思也。故而，兄之山水画，法由情生，美自天成。

再说人物画。人是活灵之物，因而最难画得上品。他的工笔画较少，如永乐宫之《水星》，但很有工力，且不用评说，唯写意画最为出色。出色何在，唯深思打动人心。古语说得好：“画令人喜不如令人惊，令人惊不如令人思”。令人思才是人物画之最高境界，没有思之画作，犹如没有蜡烛的灯笼，没有灵魂的行尸。惟大英雄真本色，惟思绪飞才大作品。如他的《街头艺人》、《慎思》、《午休》、《奇妙的旋律》等等，都会令人产生这样或那样之遐想。《易逝的玫瑰》，霍松林先生看后说，由绰约少女双目凝视手中玫瑰花瓣不断殒落所激起的无限沉思，不禁令人感叹韶华易逝而低吟一首古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当然，我不完全同意先生由画而产生吟颂古诗的联想，但完全同意先生由画能产生的思绪。这正是胡兄人物画之魅力。而更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几幅无骨人物，可谓工夫不凡，美妙绝伦。无骨实有骨，骨在神中；不拟实为拟，拟在形中；无形实有形，形在心中。这种画技不求技、反道又合道的手法，乃大手笔也。

再说书法。书法是流动的线条，是无声的音乐，是纸上的舞蹈。一幅好的书法，应有吟唱之体，应有舞美之态。西铭兄熟谙此道，他以画家的眼力，把书法当作音乐写，把墨线当作舞蹈画。他的行书，若行云流水，舒展大方；他的双勾，信意点划，清新雅致。尤其他淡墨书写的“醉、禅、洁、美”墨象四幅，完全是形而美，态而歌。

明徐渭云：吾书第一，诗二，文三，画四。若要把胡兄的书画作一个排序，我以为人物第一，山水二，花鸟三，书法四。因为，虽然他的书法写得不错，也有趣味，毕竟非其所长，时有布局不周，甚而败笔败字，故不能誉之过高，位自列末。花鸟当然是他的强项，而且有“葡萄王”之美称，但偶有俗意，且时近艺而非道，故在书法之上，而次于其它。兄之山水，情真意切，手法亘古，并有新奇，故应在花鸟之上。兄之人物，尤其没骨画，独具风采，无人匹故，当列为最上。当然这种排法不一定科学。一幅作品之优劣，应以每幅画作之情思与功力而判，绝不能笼而统之。

梅花香自苦寒来。西铭兄能有今日之成绩，完全是苦修苦练之结果。所以他把自己的书斋定名为“寒香阁”，实是明白“事不易成，名不易得”（徐桢稷《耻言》）的道理，抱定了为艺术穷生奋斗的信念。岂知，世之万事，沧海桑田，互为变化。既有今五十年之苦寒耕作，能无另五十年之花果飘香？葵藿有心终向日，只要矢志不改，精诚有加，我想，下一个五十年正是万紫千红的烂漫季节，春风回笑语，云气卜丰穰，兄自当收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