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格荣:(散文)为了棉衣
1975年深秋,眼看着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我的好几个玩伴都穿上了新缝制的棉衣、棉裤,而我还穿着那件已穿了两三年的“连冬子”棉袄,穿在身上已明显小得多了。当时又没有罩衣,一个冬天就穿一件光秃秃的棉袄,由于时间过长,我的那件破棉袄胸口已经脏得油黑发亮,两只袖口烂得不成样子,棉絮裸露在外,破布边儿在寒风中不停地飞舞。弟弟和我差不多,那双棉鞋已经露出了脚趾。看着我们姐弟几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母亲好几次都难过得落下了泪,她常常因此而唉声叹气。我也好几次听见父母亲谈论着要给我们做棉衣的事。
一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吃完晚饭,母亲匆匆地收拾了碗筷,说要和父亲出去做活,我也嚷嚷着要一块儿去。母亲说,也好,这样也能有个遮挡。我当时不明白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只要能出去玩就行。
一出家门,父母亲先向四周望了望,发现没人,这才说“走吧”。走在路上,我感觉父母亲还心神不安地回头张望,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我当时就很纳闷,不解地问:“天这么黑,干吗要在晚上来做?”母亲很快捂住了我的嘴,让我不要乱讲话。我也就不敢再多嘴,只是默默地跟着走,自己也时不时地向后看一眼,像做贼似的。
跟着父母亲出来以后,我才知道是要给长安县细柳运输站挖井。从我们细柳公社西庙大队到运输站也就是二三百米的路程,所以我们很快就到了。到那以后,母亲悄悄地跟我讲,不许对外人说我们做活的事,如果让人知道了,弄不好要开大会批斗。我吓得张大了嘴巴,心咚咚地跳个不停,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在昏黄的灯光下,父亲在下面挖,母亲在上面吊土,看着母亲用辘轳一下一下地把土吊上来,我仿佛觉得吊上来的不是土,而是一桶桶某种说不出的危险,因为当时我一个劲地想着村里经常开的那些批斗大会,再加之我觉得特别难受,又冷又孤独,没人和我玩,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就嚷嚷着要回家。母亲无奈,让父亲在下面歇一会儿,再次交代我不许乱说话,然后拉着我的手往回走。
走到村口,碰见了村里的一个婶婶,她问母亲做啥去了,母亲连忙说,娃发烧,给娃看病去了。说完,母亲拉着我急急忙忙地走开,生怕她再接着问。等把我送回家以后,母亲又急匆匆地去运输站,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和父亲回家。一连好几个晚上,父母亲都是这样熬夜,冒着极大的风险,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终于把活做完,挣了40块钱。40块钱对当时的我们家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那40块钱,除了贴补家用以外,母亲用剩下的钱给我们缝制了衣服。给我做的那件花棉袄,是三面新,里子、棉花、面子都是新买的,是母亲熬夜赶做出来的,穿在身上,暖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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