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冬（小说）

她又一想，邓家兄弟，一对船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才挣几块钱，捌仟元来之不易，他们和自己一样是受骗者，她心软了，打算生个孩子再走。

光阳荏苒，半年过去，英的肚子越来越大，奶子里堆得象小山一样。她这时比较自由了，那两兄弟白天不在家，晚上归来偶尔撒撒野，只是门还反锁着，三间草棚里是她的自由领域。

那天老大请来医生，一查是双胞胎，高兴的两兄弟一夜合不上嘴说："英子，你真是我家的救命菩萨，从今后再不欺侮你了。

英没吭声，无声的哭着，她想要没这个遭遇，她和云已结婚了，她本应为云生儿育女的呀!

八个月后，她的身子更重了，肚子上象放了一袋面粉，白天走路都困难，晚上翻身须得人帮忙，邓家兄弟知道她跑不动了，连门也不锁了，有一天邓家兄弟不在，她一个人艰难的走出去一看地形，傻了眼，邓家三间棚搭在这巴掌大的平地上，三面是百丈悬崖，一面是万刃高山，周围看不见一家住户，一条华山台阶似的陡路通向沟底河边。别说她，就是云来了也不一定能逃走。

    这时候她听到了那三个女人的下场。张敏被一个老头买了去，逃了几次都被抓回，打个半死。现在整天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在等着为人家生孩子。

    胡玲玲跟了三十岁的山里人，比她丈夫还聪明，十分合得来，不打算走了，现在也是大腹便便。

    而何婶最惨，那二十多岁小伙叫李兴。家里十分穷，开头并不喜欢她，一天到晚打她，只将她当作泄俗的机器。可何婶见小伙阳气十足，比过去的老头强百倍，她天生的贱毛病又春情大发，一天到晚变着法儿和小伙子温柔，山里人没见过大势面，根本不清楚还有这么多方式，竟十分高兴。虽然何婶比他大七八岁，但一天到晚如鱼得水，竟怀上了，不久又闹得流产了。后来恶习未改的何婶又出点子和小伙一同去下海，骗了两个四川姑娘明开按摩店，实办暗娼，有时自己也接客，风流了两月，按摩店国家取缔了，她却患了性病，下身溃烂，被小伙一脚踢开，在痛苦中死去。

    英听了又高兴又悲伤，高兴的是，何婶罪应得，害人害己。悲伤的首次在省城见到何婶，她面目和善，还化着淡妆，五官端正，胸高腰纤，还是中年人中的姣姣者，而一年不到花损玉殁，人生真是一条解不开的疙瘩绳呀。

    九个多月了， 她一个人又蹒跚地出去看路，不幸被一石头绊倒，重重地摔倒在那里，昏迷过去，等邓氏兄弟回来后，她已早产了，这时正是农历十月。

    由于摔了一跤，又是孪生子，生孩子后她大出血，血流不止，人一直昏迷不醒。邓家兄弟慌了手脚，半夜里背着她上船，赶了上百里水路，进了县医院，这时英子已九死一生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抢救了三天才苏醒过来。

    由于几天之中，新生儿没人喂奶，邓家兄弟也不会照顾，一    双孪生男孩都不幸早夭了。等英子得知这一消息后，更是悲痛欲绝。孩子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是孽种，但他们毕竟是自己的一份骨血。九个月中，她拖着沉甸甸的肚子，不知受了数不清的罪，她作为人母，能不流泪么!

    英子的身体在这连续的打击下一下子垮了下来，出血也一直不见好，只有一双丰硕的乳房不时地分泌乳汁，还象个初产妇。

    医院的一位老中医给她开了一个药方，这方剂中有两味药须在深山和水中自采。邓家老大二话没说，就背着竹笼上了山，三天后，药是采来了，但老大却在山里滚坡了送了命。老二知道后痛哭了几声，掩埋了哥哥，又到河中采来了另一味药。

    这副中药吃下去，英渐渐地好了，不久出了院，住院费共花了三千元，又花掉了邓氏兄弟一年的辛苦还搭上了老大的一条性命。当英子知道邓老大的事后，哭着对老二说'我虽是你们买来的女人，但我看清了你们兄弟是好人，我不走了。"

    回家后，已是冬月，小邓让英一个人在家，他又出门做工去了。

    两个月后，小二回来了，给她买了一件红羊毛衫，一条裤子，逼她换了衣服，她又成了家里的中心。

    除夕之夜，老二拿出壹仟元钱给英子说："英了，夫妻一场，你也对得起我。可以年来我总觉得强扭的瓜不甜，你也为我受了苦。我想过了，你心中有人，我不能对不起你，过完年你可以回陕西去了，这点钱算作路费，从现在起，我们是兄妹，不是夫妻了；你来这一年，我们实在对不住你，请你原谅"。

    英没接钱，她知道这钱是一滴血一滴汗换的。但她心中感激，小邓兄弟是好人，自己着准了。

    回到她房子，一个人独坐镜子前，她观看自己的面容，虽然还是自己，然而从脸色和腰身看，已和过去大不同了，脸黄了，乳松了，腰粗了，已变成一个实足的妇人，自己已不是过去的英子，而是这里邓家的媳妇了。现在回去，对不起云哥，更对不起老实巴脚的邓家，自己不能走呀。从个人到这里邓家已花了壹万多了，是他们几年的积蓄，而且陪上了老大的一条命。自己不能人去财空呀!自己走了，小邓兄弟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人呢?大半辈子过去了，人应有点良心的。

    想到这里，英子走进小邓的房中叫声："大哥，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对不起家中的云，但也不能对不起你，我想过了，我不走了，从现在起认认真真地给你当老婆。"

小邓怔住了，他想不到这个漂亮的女人竟作出这种打算，一时说不出话来......

    英子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