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习静心方泰一一韦曲随笔(孙宝田)
习静者,道家功夫也。其中柔、静、慢,这三个字是道家思想的至高境界,也是人生修炼、修行之道。
刘墉题苏州耦园还砚斋的对联:
闲中觅伴书为上;
身外无求睡最安。
以闲伴书,似睡为静,我实在是很欣赏这两句联语。
世界是喧闹的。
韦曲是热闹的,老街更是吆喝中的热闹,往西,步行街热闹,皂河的中央公园更是热闹无比。在这个时代,我无法逃出韦曲的热闹,也无法逃到深山里去,唯一的办法是闹中取静。
城壕街,过去似乎很遍辟而宁静,有银杏树和法桐护荫,有鸡鸣狗盗的东韦村相临,街道过去很窄,现在却被航天城拾掇得很清爽,路净道光,铺檐外有几棵梧桐,小吃街做了遮阳棚,实则有闹有静的好街巷呀。
雪天里,更是静得出奇。大雪静寞了整个韦曲,街上静得掉苗针都能听见,饿老子在福音堂的树上叫了两声,满小堡子的狗跟着叫了起来,但,雪满城壕,街无人的清晨,还是觉得街上寂静得出奇。
这是韦曲待客的地方。
许多外地人来寻长安,第一打卡之地就是韦曲。韦曲却只有老街道是韦曲之最?街市很热闹,推车提菜,打油割肉,做法事唱福音,卖吃货的和卖菜摊,吆喝声时起彼伏……。法桐树遮去了街路荫凉,夏天很凉快。北头街口,面向凤栖原挂着《韦曲老街》四个大字,面向文化街口牌坊上由著名书法家三大题写:《怡悦坊》!
我很欣赏这三个字的意思。
事实上,平常过往的人谁也没人注意到这三个字,含义也不清楚,进进出出的乡党们谁都知道这是个老街!倒是一些外地人,偶而看到网上或书本上的韦曲,悄悄走进韦曲,必要对着牌楼下的怡悦坊作摸上半响,甚至不理解韦曲跟怡悦二字究竟有啥联系呢?我常常走过坊下,在原地瞅上半拾天,悄悄地想想,怡和悦的意思!坐下来要了半片葱花饼,吃着、看着,半拾天,却作摸不透它的用意?其实,这怡字,懂它的人就会知道,怡字,不仅是一个字,更是一种心态和日子。它代表着一种满足和快乐的生活态度,一种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活方式。我想《怡悦坊》见出了百年韦曲的心性。在这个时代,快节奏在怡字面前,它提醒我们放慢脚步,享受生活的美好,从内心深处感受到快乐,看来”跟头咧子的活着,是不行了……“。
《说文》中对怡字的解释为:怡者,和也。悦者,愉快;高兴,是一种气质,也是一种修养,一种表现出来的内在修养,百年韦曲,不正是这个样子吗。
“习静”本是道家功夫的一种,习于安静,见于禅意面壁,就是习练静心的过程,现实中常人不易做到。但是,韦曲人做到了!辋川诗人王维也做到了?可见王维也不是个一般人吧?可见出韦曲不是一般的街呀!静静的采菊东蓠下,慢慢的悠然见南山,古来只有道家才有纵性情者。历来俊才都性情逸放,疯颠狂敖。现时韦曲城壕,若如李白市井醉酒当歌,君子呼来不上朝,若如王维笑傲林泉,哪里又有一个辋川?平常人的平常事,和事后静养心性,正合了不为世事所累,能轻松自如。到了再建一个韦曲辋川的时候了。
静,不是一味地孤寂,静是顺乎自然,也是合乎人道的。
儿时在毕塬小张村老屋长大,家家都是土墙青瓦、门道、庭院。
村落更是习静的地方!木门木窗、国槐柿树、大门外粪堆土堆苞谷杆。俗语说:“墙外门前粪堆满,房外放的苞谷杆”。也许这是怀念、也许这是乡村生活给我的爱恋。我已在韦曲生活近五十载,仍怀揣着闲静生活的梦想,守在城壕游荡,并乐此不彼的为此努力着!
开门见城壕,闭门心方泰。大概有五十多年来,我养成了静坐的习惯。每天泡一杯茶,画一幅画,看一会书,坐在沙发里,想一会事。虽是冗坐,然而浮想联翩。城壕一些故人往事、一些吆喝声、一些街的颜色、一些方言土语、一些细节情愫,会逐渐在我的眼前清晰起来、生动起来。这样连续习静,想得成熟了,就能落笔写出一点东西。我的一些小散文,随笔,常得之于清晨静坐之中,或一个人独步可韦曲街巷中。曾画过一扎厚的《远村和十里雪村》写生本,感到冷清静好。静以冷寂示人,心方泰和。俗话说得好:“凡以冰心待人者,背后却是热情的聚隐”。
绘画,是一段孤独的探索旅途,你永远不知道,在路上你会遇见什么!但在画里,你一定表现出你的情绪。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创作心理状态。就是下笔的时候,也最好心里很平静,如题画:“心闲气自华。”
梁实秋曾说:“人在有闲的时候,才最像是一个人。
迈眼图的是眼宽,不是图的看热闹。七十年代参加工作时,就感觉韦曲是个既纠结而又想往的地方。闹中取静,静外有闲,是韦曲文人门的特点。有人说:“眼宽咧就不能宁静致远吧”。依我看:未必吧!
过去的文化街热闹一时,却隐藏着韦曲最文人的画家和最画家的文人。文化馆馆长画家吕志平,在八十年代初成立了首届《长安美术家协会》,主席吕志平,副主席王任志,副主席王自美,秘书长刘超群,理事孙宝田,马良,许昕朋等及会员达三百余人。书法家张学文、崔浩、卢学礼,摄影家张其,歌唱家陈其,民族歌手王子义之子王长学等。
农业展览馆的王琦老师,曾经于小泥炉窑中烧出了手工唐三彩陶艺。文管处“北漂“画家李正平曾在土墙皮上画过唐画,给驻外大使馆画过壁画,电影院美工王自美创立黄土画派香积寺画院。悠闲时搬把椅子坐在桐树下喝茶。令王老师自豪的是二女儿王茜花成了著名演员,电影院走出过西安美院教授画家刘永杰,画家李永贵,电影公司画家骆孝敏。文化街服装铺的美院学生王志平,最终熬成了长安大学艺术院画家院长。电影公司书法家赵智明,西韦小学画家张德志。最终成为一代书法骄子。
文化馆张学文在这条街上拍摄过长安县农业学大寨电影纪录片。书法家崔浩创立了首届《长安书法协会》,并任第一届主席一职,电影公司骆孝敏在这街成立过《长安青年美协》,西韦收藏家张有平2002年在这条街成立过《长安收藏家协会》,三中美术老师程怀斌在县医院门口卖过国画。他们的心都安静过,也自闲过,兜画上市,静中踏闹,破浪在生存的路上。
行笔至此,我不由叹到:他们都是“闲学家”,闹市隐者,大隐,隐于市呀!
当然,这些都己是过往的旧事了!
我这人,在静态中有个“毛病”,闲咧无事,爱胳蹴在门口看车,看人,看洋景,实在热闹中的“闲”,“闲着”的百看不厌。而看后却不断捉摸着能否入文!大清早,蹲在门口,看汽车蹭一哈过去了!稀会把人砸了?路人匆忙,有人却说:“不是蹭一哈,也不是瓷一哈?而是得儿一哈”,其实都是在说个《快》字吧?又说:不是砸了,而是碾了?看路上汽车的拥堵,实在是危险,看银杏树叶的飘落,实在是操了个“闲心”,好象不是单沽儿的吧?怕是谁欠了钱似的!实在弄不懂?是无聊而又得意的很!
城壕过去是灰色的街,灰色的人群。兰瓦盖顶,兰砖垒墙,街上房檐下的行人兰灰服饰,缓缓行走着,一派攸闲的情景;北边便是长安百货大楼,进进出出的净是乡下人;这虽与老街的历史似乎毫无关系,百年前这儿会是什么景像?街上的人谁也不知道?
我们虽然被生计所困过、又为俗务所扰过,陷落于现代城市生活的忙碌中。高楼把每个人囚禁、马路定为四个方位,行止之间被分秒割裂与割碎着。车让人,还是人让车?无论是被禁锢住的情感,或是被挤压了的脚步,作为对城市式生活的对抗,它却给予了我们冷静的思考和创造灵感。我极喜欢:“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这句话。这是陈继儒《小窗幽记》里的句子。于是就有了“习静文化”的个人爱好,也是对于重构现代”宁静“生活方式的探索,拂去工业,市井下的浮尘,加以驻足观察,它就进入了我们的习静生活。
韦曲,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坐在树荫下,闭上眼睛,想象着韦曲上方白云悠悠的碧空,看着街集脚步远去,仿佛听见城壕街信用社楼顶的忽远忽近的鸽哨声......熟悉而动听、宁静而祥和。
回到家,坐于小桌,粗茶淡饭,浅书深思,你听着风从窗外过,风看着你手上的书......。突然想起书家于佑任的一句联语:“习静心方泰,无机性自闲”。一双拖鞋的趿拉声及远而去了,身后留下一地恬静……。
就这样,让时间随意流逝,为活着的精彩放任自己吧!
癸卯年暑月於韦曲城壕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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