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做醋(郭沛军)
忙完之后,肚子饿了,不知吃啥,想来想去,还是去秦镇吃米皮吧。原先去过几家,感觉不是那么好,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时间长了,倒是觉得秦镇大桥西边的“独一味”还差不多,口感好,稀饭免费的,速度还快,去的人比较多。后来,常去的也就成固定的了。
刚入座,从店的后门吹来一阵风,一股浓浓的香味直钻鼻孔,那是浓浓的醋味,那是久违的感觉,真香。
家人问我,店里是不是在消毒?我说,那是店里熬醋嗫!熬醋,就是把刚做出来的新醋倒到锅里高温熬制,不是消毒。
熬醋,是做醋的一个重要环节,是过去村里人为了让醋能够放的更长久一点,将自家酿造好的醋放倒锅里熬制,或者是将存放时间较长的醋,在锅里重新熬制这么一个过程。有条件的话,给醋里加一点大料调货,醋会更香。没有条件的,直接用火烧开,用小火熬制十几分钟。待醋凉凉以后,装入醋坛内,用北张村的黑枸纸将坛口糊住,就大功告成了。
现在的醋再好、再贵,都没有母亲做的醋香。过去,几乎每年秋冬季,母亲就会做上几坛子醋,基本够全家人吃上一年。
做醋,其实是挺麻烦的一件事,有时还得用用我这个家里最小的“劳力”。母亲每次做醋,基本上用将近一斗的包谷,半口袋的麸皮作为原料。先将包谷在大铁锅里稍微翻炒,再用用水泡泡,稍微泡软后,到村里的碾盘房把炒过的包谷碾碎。
碾盘房里,先用细笤帚(厨房专用的,一般用芦苇的芦花做的)将碾盘扫净,把碌碡用干净的抹布擦干净,然后把包谷均匀的撒在碾盘上,在碌碡架子上插上棍子就可以碾包谷了。几乎每次,刚开始推碾子,我的兴趣挺高的,欢天喜地的推上几圈,慢慢地就出工不出力了,或者就直接歇着,最后只剩下母亲一个人推碌碡了。有时不太愿意推碾子,还拉着个脸,摔东拌西的,现在想来,真是惭愧!
推完碌碡,将碾过的包谷重新装在大盆里,用架子车拉回去,倒在大蒲篮里边,再将麸皮填进去,用水和麸皮反复搅拌,让每颗碾碎的细包谷粒均匀的粘上麸皮。才开始,我又是跃跃欲试,挽起两个胳膊,伸进蒲篮里乱搅一通,新鲜感过后,就逃离玩去了。用水搅拌也要掌握一定的技术,就是抓一团醋料,用手抓紧,挤出来的水刚好停留在指缝之间,才算是合格的醋料,这样的经验不是一两年就能练成的。
然后,母亲就会将混合均匀的包谷麸皮装在大盆里,放到烧炕上,再盖上被子初步发酵,过上几天,就可以装进流醋的专用瓮(过去底部带眼的瓦瓮)继续发酵。装醋瓮之前,要先将一根高于醋瓮,粗细与瓮眼相当的芦苇杆插到醋瓮眼里,并用面糊封好。最后,用一块干净的塑料布盖好,上面再铺上棉褥子什么的东西保温。
才开始每隔几天,母亲就会检查一下醋瓮里的温度,闻一闻醋料的味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天查看醋瓮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待醋味浓烈的时候,也是母亲决定开始流醋的时间了。
记得,有一年初冬,母亲又做好一瓮醋,每次开始流醋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干一件事,就是母亲将芦苇杆伸出瓮底后,我会用小刀将伸出的部分划成条状(当然,还是需要母亲的指导,那是香醋流出来的关键,不能太宽,也不能太细。太宽了,醋流得很慢,太细了,醋就是浑的,不清)。之后,母亲再将芦苇杆向上一提,瞬间,香醋就会顺着芦苇杆源源不断的流进醋坛子里了。
那时候,家里没有过多可吃的东西,品尝头淋醋,也算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当用碗端着这头淋醋的时候,总是先用鼻子美美的吸着一大口气,再张开嘴巴沿着碗沿轻轻的吸吮一小口,嘴再砸吧砸吧几下,如同大人们品酒一般的享受。可是当时,不知咋回事,我想起了什么,竟将那碗醋喝了一大半,要不是母亲拍了我一下,我肯定会把那碗醋喝完,后来,满嘴的牙酸了好几天,至今难忘。
待醋流完,母亲就会将醋倒进大锅进行熬制。把美美的一大锅醋烧开,也需要好长时间的,因为过去的烧火材料基本上都是麦秆,还得拉着风箱(han)火才会烧旺。当锅盖开始冒气的时候,醋就开了,整个灶房就会慢慢的弥漫着醋的香味,而且,越来越浓烈。醋香,还会飘散街道上,凡是从家门口路过的人,都会说上一句,这醋香,让我听着竟是如此的骄傲。
做醋的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挤醋流(其实,我们当地的方言叫“nue”醋流)。流完醋后,将醋糟子放进大盆,添少半桶水,稍微搅拌,大盆里的醋糟子变成半糊状,再用双手捞一把,用力合拢就将淡咖啡色乳状物流到另一个盆子里,沉淀后,那就是蒸醋流的原料了。
如果家里人想吃蒸醋流,母亲会舀一碗醋流原汁,和上几碗面粉,可以蒸十几张醋流面皮,那是与白面皮的有着不同的味道的,很好吃!
做醋,特别是在自己家里做醋的人已经不多见了。随着工业化的不断发展,或者在过若干年,手工做醋就可以申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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