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老韋曲的街声》——(方僧)
豆浆来咧!……在门口呢!
不等天明,这一声叫卖,永远留在了韋曲城的夜色下色!
韋曲不是一座城,觉得更象一条有集的旧街,那消失了的集声与街声,吆喝声与叫卖声一起,曾经繁荣着老街,使街不在寂寞,令人们久久挥之不去!
当阳光透过少陵塬上的高楼与高楼之间的缝隙时,城壕老街就被那缕缕晨曦分成了两半。一半光照明媚,房檐和轮廓清清楚楚,另一半却暗淡无光,店铺和台阶模糊不清。行人与车辆都隐藏在阴阳混沌的世界里去了。
我一直认为老街的早晨是一条忽明忽暗的街。古人说过:“一阴一阳谓之道,”这实在天意吧!事物总是这般的奇妙与独特,似乎韋曲街上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得两极调和阴阳相交。
街边的菜摊传来一阵为斤两的争论声随后又归于平静。旁边吃货摊传来的却是笑声,那笑声未平,南头吆喝一声:豆腐咧!丢哈一块豆腐咧!过程着老街上人们的日子。唯有街中福音堂的佛音,在街上游荡,轻妙,婉转,忧忧怨怨!福音是街上基督徒们礼拜的唯一场所,梵唱声听得所有街上的人如痴如醉。
忽然一声低沉而悠遠的叫卖声打破了街的阴阳单元:“色哟!色哟!……缟子……!”
我知道,这是很久未曾听见的卖染料色老汉的叫卖声!外乡人听不懂,也弄不明白韋曲人的心思,为啥把颜料说成“缟子”呢?这就是韋曲街的怪。
我在新华街住着时,每天早上在被窝里能听见那妇人的叫卖声:“豆浆!来咧!在门口呢……!”连着能喊四五遍。
那清脆干散的声音,包涵着售卖豆浆的广告全部内容。凭声能辨出曾经的熟人交往和货品优劣,价真信诚,同时,也知道卖主是何方人氐,使买夫们心灵安守诚信!
这街上的叫卖声穿透力强,南头叫卖一声,北头人都听得真切。我想,这喊声必定是日子里的需要,佛经教化人生,是为生命永生,叫卖声凭吆喝招揽生意,终是商业营销中的过程,这些都招示着我们的日子优劣和悲欢。声音发至于生命体,教化却来自于各人的信仰!我们平常所见过的佛像,基督都是泥胎画像,那泥胎却不能发出声音来。有人说大众就是佛,我认为有道理。但老街的佛音来自那里呢?是宇宙,是天堂,还是……?我实实的糊涂咧!中国人的佛住在每个人心中,文化里有民以食为天的信仰,这也就是说生存的天是食物的供给,那叫卖就是食物的经唱,生命也就以天为信了,城壕老街的叫卖声也许正是天籁之声吧!
秋天,蝉鸣在街两旁法桐的枝叶间,隐影了自已的身相,唯有那吱吱哇哇的叫声与经声搅和在一起,响彻了一里长街。
老街上的声音五花八门,有叫卖吆喝,有招呼吃食的,有猜拳行令的,更有打捶骂仗的。老街吃食纷杂,不象以前那么韋曲化了。如今,怡悦坊下似乎保持着古长安的声相和味道,福音堂往南却又夾杂了南腔北调外地味道。三个新彊来的小伙,把最古老的馕烤搬到了老街西口,更增加了塞外野调,坊上牛丸糊辣汤,吆喝了好几年,味道一直末变过。最有特点的是,那些长久受垄上风沙吹拂了男人,一脸黑油油的象个铜像,女人和娃子红红脸蛋,似乎从西夏国度来的。听说陕南人水色肤润,在街上开了家洋芋搅团店,生意一年四季红火。却因为惯用火盆,烟熏得两眼象胶锅子。再说长安韋曲人,膀大腰园,说话诤冷,半夜和媳妇吵架,黑影里只听见狠声斥呵:“把驴式的往死里捶”!“把你皮腾了挣鼓!”第二天媳妇却一点没事,高高兴兴到城壕街浪去了!据考长安人有周人的基因。其实城壕人所谓的坊上人,指的是西府回回,女人戴沙巾,男人戴白园帽,说话象麻雀叫,人称干回回,韋曲人却说是:干板儿!或者说:片子!啥意思呢?回答说:没意思!
韋曲这地方,说来也怪,容易让人铬记。
干淨白雨蜡蹋雪,麻明婆娘走扇门。总的各地有各地风俗,各地有各地的水土,养出的是十里乡俗不同,人情语调也就有差异。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都会被新时代的城壕所接纳,所融化在一起了,成为新韋曲的标志!
我有时在想,长安活该有一个韋曲,在韋曲这片地方上,活该有一条城壕老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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