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久远,风一样的女子
我非贵人,却多忘事,尤其不擅长记人。和人家握着手却叫错了名字,这种糗事发生过不少。有时觉得某个人面熟,想半天想不起来,只好不打招呼。很少回老家,因为遇到街坊我常想不起来怎么称呼,怕乱叫让人笑话,所以还是少叫为妙,其实我离开老家时都十八九岁了。一个交往圈比较狭窄的人,竟然还犯这种社交大忌,估计都落了个目中无人的名声了。看历史书,有的人连很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都能在人群中认出,难怪这些人成了大名人或大政治家,是我也会被感动的。
久远说起去年长安作协年会上与我见过,且还交流过几句,我实在是一点都想不起来。打开活动的照片,果然是的,照片中的她文文静静的,根本想不到不久她将成为一匹雷厉风行的黑马。作为负责签到的人,我完全可以不用问就知道每个人的名字,可就是记不住。
我印象中的初见,是今年三月在晨曦农庄的一次活动上,那次她是作为采访的记者,站在旁边不太说话。倒是向我打听了一下出版的事情,得知她将出一本文集,所以我有一些印象。
然后就是春天的桃花诗会,她的诗作《心中的家园》获得了一等奖并站在台上深情地朗诵,征服了众人,很多人对她的印象就是从这次诗会开始的。那次,她给人的是春风般的感觉,轻柔、温暖,但既然是风,总是有速度的。
很快,她的《谁把日子过成了诗》一书就问世了,在“诗天空”端午诗会上她送给了我,别致的书名,朴素而精美的设计和印刷,让人还没看就充满了期待。
又过了不到十天,长安作协就在邮电学院图书馆为久远举办了隆重的新书发布会,那天的发布会和作品研讨很成功,很多老师都点评到位,给出了鼓励和指点。这场长安的文事影响挺大,余风所及,不少朋友都向我打听:久远是谁?
是啊,久远是谁?相信那时很多人都和我一样,也说不太清楚。她就像一场风,裹挟着才华和情思倏忽而至,让人惊讶,继而惊喜,还有羡慕。要看清楚她,还是先从她的作品来了解吧。
我读完这本书,发现所写居然大多是和乡村、老屋、老树、野草和岁月等相关,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着装还有些新潮,白衬衫、背带裤,总是精力饱满,看上去像是刚留洋回来,内心里竟然如此眷恋传统和老旧的事物,情感真挚而朴素,的确让我刮目相看。这让我想起她的本名和笔名,她本名陶莉,可以理解为古老的陶器之美,笔名久远,更是与她对时光的反复抒写相关,她的内心一直渴望乡村的、古老的、美好的事物能够久远的流传,不因时代变迁而消逝,不因人心不古而湮灭。
正如她在《念旧》中写的:“我常常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想若干年后,我们彼此还会念起这些旧吗?不知道某一天,你还会记得那个变旧的街道,那本变旧的书,那副变旧的画,那张一起坐过的椅子,那枚变旧的戒指,那些变旧的文章吗?” 还有《远去的旧物》中所写的陀螺、火盆、小人书、收音机和铁镐,都是我无比熟悉的事物,在我心头多次掠过,却从未在我笔下出现过。在《乡愁》一诗中她写道:我家门口的火车道/ 很多车轨都无人再走/ 我家的老屋/ 很多年都不曾再回/ 母亲擀的面条 /许久都不曾忘记味道……。在《旧》一诗中写道:老门仍在/ 一切都不会变/ 总有一天/ 会有人回来/ 开锁,推门/ 扬起飞尘无数/ 蜘蛛结的那张网/ 网罗住日升月落/ 网罗住春秋寒暑/ 网不住物是人非……。这些诗句也勾起了我的乡愁,我家老屋也是十七年没人住,老旧了,偶尔回去看着紧锁的大门,总想推开它找回童年满满的回忆,却一直没有那样做。一个比我年轻六七岁的女孩,居然笔下流淌着这么自然的家园之感、时光之惑,是多么难得呀。
我阅读她的书,找到了当年学生时代读台湾张晓风、简嫃时的感觉,充满了灵性和女性的细腻,独白平和,精神富足,没有大起大伏的情绪和故事,没有刻意的华丽辞藻,就像安静的邻家女孩,让人读着自然舒服。就如同夏天评论简嫃的话:读她的散文,如看一路山水,如闻满街市声,如参一路禅意,还可兼想一路心事。交往既多,我发现她亦有男儿之风,爽朗、活波,我对她的期许,也是希望她能向张晓风、简嫃、舒婷等人的创作努力,有一只“亦秀亦豪的健笔”“柔婉中带刚劲”(余光中评张晓风语),增加自己的知识储备,使自己的创作更有方向,更大气,适当把笔从自己的内心感受向更广阔的社会生活转移。
当我得知久远的这整本书的所有文字居然是去年七八月份所写就时,被这种惊人的创造力震动了。沉浸在创造之中是幸福的,充实的,那种美好的感觉我也曾有过,那是2012年的七八月份,但也只创作出了我散文集的三分之一内容,而且之后再没有过那么集中而高产的月份了。仅拿作品数量而言,体现出了一个写作者的生命力、爆发力和精神产能,何况质量好的佳作不在少数。余秋雨眼里的学生,只分两种:有创造力的和没有创造力的。他对学生说:要多写文章,要有创造意识,要把自己的信息量发射出去,要让人看得见你。我想久远会是余秋雨的好学生,因为她的创造力很强,且绝对不与人雷同,每篇文章都有自己强烈的创新意识,不足之处是内心独白多,而信息量太少。很快,大家都注意到了这个风一样的女孩,说话做事都雷厉风行,说干就干,说写就写,绝不拖拉。今年的八月,她又创作了三十多篇文章,要知道,她上着班,还要辅导孩子,把家里管得还挺好,经常在早上五六点就起床开始写作。
她还会是福楼拜的好学生,福楼拜教莫泊桑写作时,常常让他看着窗外或到十字路口站一两个小时,然后要求他写一篇多少字的文章,以此来锻炼他抓捕信息和行诸文字的能力。久远有善思而细密的内心,波涛汹涌的意识流,又具备了勤奋的优势,因此下笔如风的多产就是必然的了。灵感总是稍纵即逝的,而人又都是有惰性的,所以勤奋显得更重要。同样去一个有故事的地方,离开了书斋、史料和其他信息,只带着一双眼睛、一张嘴巴,如果让我当时就写,我应该写不出来,而这简直就是久远的强项。别人还在构思,她就像一阵风刮过,贴出了自己的作品。她不引经据典,不问过往来由,就凭着自己的感受力和采访,很快就能下笔千言。或许不厚重不大气,或许还有些啰嗦,但你除了竖大拇指,还能做什么呢?她去鲸鱼沟的古沟村,既不知道鲸鱼沟的来历,也不知道古沟村为什么要拆迁,也不问奇怪的“答”姓的来历,就是在残垣断壁间走动、翻检、询问,马上写了一篇感人的长文。还有《缩进时光的杜北》,仅凭着一个杜甫,我可能都会拉拉杂杂娓娓道来,她绝不,就是写她的所见所感,真实自然,绝不会有第二个人写得与她一模一样。当然,如果她肯多了解一些背景故事,让文章的信息量更大一些,那就更好了。她的确是一阵风,给长安大地吹来了创作之风,把这片湖泊搅得风生水起。如同鲶鱼效应,把大家都带动起来了,她在诗天空群中说今天大家写月亮,大家赶晚上就乖乖交稿;夏夜终于下起了雨,她又让大家写雨,而且自己都是最先完成,搞的大家乐此不疲,我也因此多收获了几首还算满意的诗作。她简直成了女版福楼拜了。
久远经常开着车,一会儿在偏僻的乡村采访,一会儿在繁华的闹市抄经,刚才和大伙儿说说笑笑吃着饭,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山中的久远茅棚一个人想心事,像风一样飘忽不定。有人说,那是个谜一样的女子,有人说,那是神一样的女子,更多人说,那是风一样的女子,感谢风给长安大地吹来这样一位女子,就让这场风刮的更大更久远一些吧。
张立作于2015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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