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陈家岩.碾子爷
长安蓝天交界处,有一条库峪河。河西首有“三佛沟”和“三岩头”。“三佛沟”沟自南而北是南佛沟、中佛沟、北佛沟,“三岩头”(长安县志上记作杓沟)自南而北是陈家岩、车家岩、孙家岩。这六个村子解放前均属引镇管辖。解放后,南佛、北佛(中佛并入北佛)、陈家岩归杨庄管辖。车家岩、孙家岩仍归引镇管辖。“三岩头”的“岩”,长安县志上记作“崖”,其实更为恰当。因为该岩陡峭,齐刷刷恐怕有十几米高,全是大小圆石挤压而成,站在岩头儿,不由人不股股欲颤,心惊胆寒。
陈家岩面川背原,依岩成村。上世纪末以前,岩下沿河两岸是清一色的稻地,河中鱼游蟹爬,空中鹤翔鹂鸣,如锦如绣,如诗如画。岩上平畴如砥,土厚地肥,夏则麦浪滚滚,秋则绿野茫茫。半岩偏上有一二台儿,二台上有一条沿岩大路,把整村子的各家各户串联在一起。路西的民居大多沿路有房,房后有岩,岩上有窑。村中间一条慢坡道直通原上。坡道南是一缓坡,坡上有柏树数棵,树下有窑洞几孔。坡下路口南有一间土地庙,坐西向东。路北有一古槐,一搂多粗,主干已空,只剩下一副皮囊,拍起来还嘭嘭作响。丈把高处有一桶口粗的横枝,伸向东北方。这树看似颤颤巍巍,歪歪扭扭,却从未倒过。没有人知道是谁栽种,多大岁数,即使村中最老的老者也说,他小时候看见就是那个样子。
这里说的是陈家岩的老村遗址,新村在原上。
庙南、槐北还有破烂陈旧的民房数院,除此之外大多是残垣断壁,杂木交错。树下全是半人深的蒿草。蒿草中间有一个碾盘子光洁闪亮。碾盘子半径四拃半,直径大约不足两米,厚不盈尺,当中有一十来公分的透眼。碾盘子上面,有一圈模糊不清的石刻文字。连续三次拜访,反复辨认,终于理出头绪,刻文为:“乾隆十七年十一月十七日”。由此,我清楚了该村至少已有二百六十一年以上历史,也引来了一段关于“碾子爷”的传说。
大概碾盘自安好之后,就没挪过底窝。因在该村美家地盘,所以美家后人以及村中乡党便一代又一代传说:多少年前,美家出了个能行人。那人自然姓美,但名字无人知晓。只知道后人们称他为“碾子爷”,生卒年月,长相性格,没人知道。但人们知道,他在世时干了四件在今天看来也是大事的事情。
第一件就是在他带领下,为这村弄成了一合碾子,解决了全村人的碾米,砸包谷问题。据说这沉重笨大的碾盘子来自南边十五里处的终南山虎峪(一说库峪口)。当时动员了全村的男丁,人手不够还请了北佛沟人帮忙。从碾盘中间的孔洞穿一圆木,前边牛曳,后边上坡人推,下坡人拉,全程由人掌舵。一天一里路,用了整整十五天才运到村里。当时村里的所有女人都做饭,用淘麦笼给路上送馍。当年乡间土路肯定崎岖坎坷,在没有政府组织的时代,能够完成如此艰难的工程堪称奇迹。第二件是,碾子爷还组织美户人家给本族住户两边建成了两堵大墙,北面的大墙上还安上了能进出马车的大门。第三件是,打了一架风车。第四件是,做了个水车。
碾子解决了全村人的生活问题,大墙解决了本族的安全问题,风车、水车解决了生产问题。这四件事的办成,让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在村中有极高威望,有极强组织能力,有聪明才智,有为本村本族不计辛劳谋事的平凡而伟大的形象,他比当时全村人都能,都行!
“碾子爷”已经走了二百多年,不知道过了多少代人,这村的人仍然记着“碾子爷”。大墙不见了,风车、水车没有了,但碾盘子还在。乾隆时代有多少英雄豪杰,有多少达官显贵,可除了乾隆皇帝,现在的人还能知道谁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跪拜在碾盘子跟前,向“碾子爷”致敬,并在夜深人静时写下以上文字,仅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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