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翁同龢:雍容肃穆 气度恢宏
翁同龢(1830年-1904年),江苏常熟(今苏州常熟)人。字叔平,号松禅,别署均斋、瓶笙、松禅、瓶庐居士、并眉居士等,别号天放闲人,晚号瓶庵居士。咸丰六年(1856年)考中状元。同治、光绪帝师。
翁同龢的父亲翁心存,字二铭,号邃重,道光进士。曾任礼部、户部、工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体仁阁大学士,充任上书房总师傅。晚年曾任同治皇帝师傅,是道光、咸丰两朝的重臣。翁同龢的母亲许氏,出身于一个官僚家庭,自幼通《诗》、《易》,晓五经,尤好读史书。翁同龢有兄姊四人。长兄同书,字祖庚,号药房,道光进士,官至安徽巡抚。次兄同爵,曾任陕西、湖北巡抚,署理湖广总督。两位兄长学问上都有一定功底。两位姐姐也都聪明过人,大姊寿珠尤其聪明,诗书过目成诵不忘。翁氏家族进入鼎盛时期,称“一门四进士、一门三巡抚;父子大学士、父子尚书、父子帝师”。翁同龢是兄姊中最小的一个,备受兄姊疼爱。五岁时随母回到原籍常熟。六岁即从表伯朱启宇先生开蒙读书。九岁那年,父亲翁心存为孝养父母而辞官归里,翁同龢便在父亲的指导下读《资治通鉴》、《周礼》、《史记》等书。十二岁从李惺园先生授读并开始作诗。十三岁时,父亲又授之以刘宗周(蕺山)的《人谱》,“日夕读之,懔懔恐失坠”。 十四岁的翁同龢考入了常熟县学游文书院。十六岁应院试,拨入苏州府学紫阳书院读书。二十七岁会试,中第六十三名进士,殿试一举夺魁。
翁同龢在朝40多年,晚清政坛的重要人物。历任户部、工部尚书、军机大臣兼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参与了中法战争、中日甲午战争、戊戌变法,以及对英、法、德等国的交涉和近代银行开设、铁路修建、新式大学堂兴办等一系列重大事件,在中国近代史上具有重要影响。他向光绪帝举荐康有为等进步人士,被康有为誉为“中国维新第一导师”。因卷入“帝党”与“后党”的政治斗争被慈禧太后罢官。在任刑部右侍郎期间,处理了很多案件。其中最有影响的是他为当时轰动全国、百余年来家喻户晓的杨乃武与小白菜这一冤案的平反昭雪。
翁同龢虽身居高位,但始终保持坦荡之心。处在极为复杂的两宫与皇帝、满臣与汉臣、官场南北派系、新旧两党等各种矛盾关系中,皆能曲尽其理,调和宫廷。在重大国事和外交等方面,则能遇事直言,矢诚矢敬。在历次学政、考官任上,认真为国家选拔人才。当时许多著名人物都出于他的门下。如王懿荣、李慈铭、沈曾植、梁鼎芬、汪鸣銮、张謇、文廷式、张元济、缪荃孙等。这些门生,在中国近代史的政治、经济、外交、学术等方面起过重要作用,其中许多人后来成为光绪推行新政的中坚。作为枢臣,翁同龢在内政外交上都担负着极大压力,常常心力交瘁。在极不平等的外交事务之中,他力求能减少赔款,或以赔款代替割地,尽量减少主权的丧失。甲午战败,同时也唤醒了救亡图存的民族意识,激起了变法维新的思潮。
翁同龢多年来身处屈辱外交最前沿,感受当然更加深刻。年青的光绪帝,正是在翁同龢的影响之下,决定实行变法。在这场变革运动中,翁同龢以其声望和地位,很自然地被推到“帝党”领袖的位置,成为实际上发动“戊戌变法”的关键人物。在晚清极为腐败黑暗的官场中,贪污纳贿,买官鬻爵成风。翁同龢位高权重.却能坚持操守,一生正直清廉,极为难得。以至于晚年被罢官回籍后,竟至于“家无薄田输官租,又无一椽安厥居”。(《自嘲》诗《瓶庐丛稿》)只好租屋安身。生活上也靠亲友接济,甚至卖掉收藏的字画度日。聊可慰藉的是,昔日的门生故旧经常来探望,不时予以馈赠。其中尤以他最为激赏,一手拔擢的张謇关照最殷。翁同龢给张的信中说:“悠悠海内,唯真相知知我贫耳。”(《复季直》《翁同龢传》581页)
当一个人将其终生事业和生命,与民族,与国家的命运紧紧相联系时,他个人的人格会得到升华,其胸襟会变得开阔。这种精神也会潜移默化的浸透到他的血脉里,滋润和供养着他的艺术,使其博大和厚重起来,翁同龢就是这样的人。
清代是我国书法艺术的一个流派迭起、名家纷呈的复兴期。清初书坛上承明“馆阁体”之余绪,“康雍之世,专仿香光(董其昌);乾隆之代,竞讲子昂(赵孟頫)。”帖学盛行,成为时尚。雍乾以降,文字狱大兴,文人们为避其祸皆埋首于故纸堆里。时碑版出土日多,激起了书家取法金石的浓厚兴趣,既而在书坛上掀起一股尊碑热潮,是以帖学渐废,北碑盛行。碑学的复兴为书坛带来生机,书风出现了历史性的转折。到了清末,又出现了以翁同龢等为代表的,崇尚碑帖兼容的书学新风。
翁同龢工诗,间作画,尤以书法名世。《清史稿?翁同龢传》称赞翁同龢书法“自成一家,尤为世所宗”。清徐珂《清稗类钞》谓:“叔平相国书法不拘一格,为乾嘉以后一人……晚年造诣实远出覃溪(翁方纲)、南园(钱沣)之上。论国朝书家,刘石庵(刘墉)外,当无其匹,非过论也。光绪戊戌以后,静居禅悦,无意求工,而超逸更甚。”清杨守敬《学书迩言》对这位雄视晚清书坛的巨擘称许:“松禅学颜平原(颜真卿),老苍之至,无一雅笔。同治、光绪间推为第一,洵不诬也。”谭钟麟对翁字推崇备至:“本朝诸名家,直突平原(颜真卿)之上,与宋四家驰骋者,南园(钱沣)、道州(何绍基)、常熟(翁同龢)而已。”谭延闿、泽闿兄弟曾刻成《春及草庐藏翁氏墨迹》行世。
翁同龢早年从习欧、楮、柳、赵,书法崇尚瘦劲;中年转学颜体,取其浑厚,又兼学苏轼、米芾,书出新意;晚年得力于北碑,平淡中见精神。他博采众长,对唐代颜真卿和北魏碑版潜心揣摩,参以己意,并吸收刘墉、钱沣、何绍基等人之长,将赵子昂、董其昌的柔和流畅溶入其中。他深得颜真卿书法之精髓,写出具有自己个性的书法艺术作品,从而形成了翁字的独特书风,成为晚清颇具影响的书法家。
翁同龢晚年曾说“写大字,始悟万法不离回腕纳怀,此外皆歧途。”所作行书,笔力沉郁,气度恢宏,别具雍容肃穆之致。沙孟海先生在《近三百年的书学》一文中指出:“他出世最晚,所以能够兼收众长—特别是钱沣的方法—有时还掺入些北碑的体势。把颜字和北碑打通了。这是翁同龢的特色。”
清中期许多书家从唐人“碑版”入手。而唐人中又以颜真卿书有凝重端庄的庙堂之气,更加受到正统书学的倡导。如刘墉、钱沣、何绍基、包世臣皆出于颜。翁同龢晚年,一再说自己写字作画“皆无章法”,“余书以意行,不守法度”。 中年以后取法于颜的倾向十分明显如《便笺手札》《行书手卷》等,均能见其颜书的功底。
不过,翁同龢的学颜并不在于点画、结体的准确,而是更加着重于意趣、神采。避免了前辈的过于凝重、刻板,而能得其沉雄端劲,结体生动活泼。学颜为主,转益多师,是他中年书法的主要特色。晚年归田,纵意所适,不受羁缚,沉浸于汉隶、北碑,得力于《衡方》、《张迁》、《礼器》等碑,使翁同龢的书法得到升华。
在清代书家之中,翁同龢最佩服的是何绍基。他六十岁时有诗:“近来蝯叟继清臣,收敛神锋健绝伦。”(《题胡息存临争座位遗迹》《翁同龢诗词集》120页)这与翁中年以后亦学颜体,在“继清臣”这一点上与何绍基更多共同语言,有密切的关系。到七十岁时又相继有诗对何推服有加:“蝯叟篆势天下如藤如铁如蛟螭”(《题何子贞篆书册为赵仲举》《翁同龢诗词集》200页)。还认为何书的《洞庭春色赋》甚至超过苏轼的原作:“坡公守骏不如跛蝯臂腾空更出奇。”(题何蝯叟书《洞庭春色赋》《翁同龢诗词集》200页)
翁同龢对何绍基的推崇不是盲目的,他曾认真研究过何的学书过程、用笔方法,认为何绍基之所以能形成遒劲而独特的书风,是因为曾于汉碑下过极深的临习功夫:
“于篆日写数十,于《张迁》、《衡方》各临百遍,笔势乃如蛟龙翔舞。而兢兢于悬臂中锋,横平竖直,岂狂怪一流哉。”(《杨吉南藏蝯叟书跋》《瓶庐丛稿》卷四)还指出何的用笔方法完全来自篆隶:“道州先生篆隶,皆悬锋直下。晚年乃益挥霍离奇。其用意以钟鼎结体,而以李、蔡沉古之力运之,故变化无穷。”(《翁叔平隶书墨迹三种》跋)
翁同龢在临习《张迁碑》时还学何的笔法,几与其同出一辙。马宗霍说他“偶作八分,虽未入古,亦能远俗。”(《书林藻鉴》)郑逸梅也说:“松禅相国曾学隶书十年,自以为不工,遂辍止。”(《书林藻鉴》)
翁同龢虽不擅篆隶,但对其独到的艺术见解,却潜在地影响着其苍健沉郁书风的形成。江浙一带书法的风格,或清新秀润,或狂放不羁,象翁同龢这样淳厚浑穆、老辣朴拙的,十分罕见。
曾任南京国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长的谭延闿与其弟泽闿的书法同学翁同和,中山陵内有些碑是由谭延闿写后勒石的(见1926年第一期《良友》杂志),酷似翁同和四十岁以后所书。谭延闿对翁同和其人其书更为倾服,自号瓶斋,就是取自瓶生、瓶庐之意。谭氏兄弟在现代书法史上都占有一席地位。吉林成多禄为翁同和致尧山将军书作跋语曰:“每观颜书,便觉他人之书有佻弱气。翁书亦然,昔人谓之老罴当道百兽震恐,不虚也。”(转引自韩厉君《吉林近代书家成多禄》,载1991年第三期《书法》他得力于翁同和最多;同邑的赵石亦然,他们都是学翁书后成名成家的。
宣统元年,谭氏兄弟把翁同和致其父的全部信札印成《春及草堂翁帖》,这是首次问世的翁同和书法专集。宣统三年,阳湖陶湘辑集的《昭代名人尺牍续集》卷二十一,就有石印的翁同和尺牍八通。李笏得翁同和晚年为缪少村临苏轼《西楼帖》,吴昌硕观后作跋,赞叹为“超绝千古”,“他日当与坡书并垂不朽”,李笏即摹刻拓赠同好,原迹则辗转被庞莱臣以重金购得。听一些老辈说,那时翁同和写的对联,每副值银元四十至六十枚,于是邑中就有好几个人专作假翁字出售,其中以赵石为最著。至于盛传翁同和生前曾嘱赵石捉刀之事,现在的一些知名的掌故专家,在其颇具影响的著作中也采此说。
据专家考证,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已另撰文驳正。自1920年起,商务印书馆、有正书局先后影印了翁同和部分遗墨:《翁松掸相国尺牍真迹》、《翁松禅手札》、《瓶庐丛稿》、《翁瓶笙书扇集》、《翁松禅山水人物画册》,为学习翁书的人提供了范本并资鉴赏。
翁同龢的书法很早就享有较高的声誉。杨守敬《学书迩言》评其书法为:“松禅学颜平原,老苍之至,同治、光绪间推为天下第一,询不诬也。”徐珂《清稗类钞》谓:“叔平相国(翁和同)书法不拘一格,为乾嘉以后一人。”刘体仁《异辞录》云:“常熟(翁同和)书法,在石庵(刘墉)、完白(邓石如)间,于本朝可称第一”。佳评不一而足。日本驻清公使林董求他的字,朝鲜使臣曹东谷请他题辞,谭钟麟亲自把一部分翁同龢来信手迹交其子延珍藏。即使在被禁锢时,东吴大学建校仍请他题写校名,常州方丈冶开专程来常熟,求他书写大殿的匾额和对联。北京琉璃厂的很多画廊也竞相请翁题写匾额,以此来提高自己的身价和档次。“荣宝斋”即为代表。翁同龢去世后,他的书法更为世人所重。汪鸣銮挽诗云:“黄扉归去白云深,翰墨流传自有神。千载是非君莫问,即论八法亦传人。”徐兆玮撰的挽联中,亦有“深心托毫素,即论余事亦千秋”之句,自此收藏者宜多。
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国内艺术品拍卖兴起后,翁同龢的书法作品即经常亮相,且价格不菲。2005年翁氏的行书立轴在朵云轩拍卖会上以11,000成交;自2006年上拍翁同龢380件,已成交235件,成交率为62% 。2008年在中国嘉德拍卖会同一幅楷书对联“偶看芳草思名马,每见青山想异书”即由2006年的8,800元飙升到以42,560元成交。直到2009年行书七言联在中贸圣佳拍卖会以42,560元成交。从上可看出翁同龢书法作品的价格上升很快。各大拍卖会上拍作品也多,但价格的起落变化不大。现在翁同龢的书法作品已成为各大拍卖行的固定拍品,成交率甚高。(传媒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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