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家财守护民间瑰宝
王勇超耗费20多年的心血,倾其数亿家产,抢救和保护了三万多件民间文物。本报记者走近他和他创建的关中民俗艺术博物院――
“这些民俗艺术品是老祖先留下的文化,它们就像我的娃一样。”
“千说万说理,绝不能看着这些艺术瑰宝被人砸烂而置之不理。”
“如果我们再不做好民间文化抢救工作,几百年后,我们的子孙会骂我们。”……
王勇超用关中人特有的憨劲这样说,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王勇超自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至今,累计投资近4亿元,抢救性地收藏和保护民居和民间文物33600余件(套),并收集整理了大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建立起关中民俗艺术博物院,自任院长。今年54岁的他是第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去年被评为“陕西最具文化影响力人物”。今年4月下旬,他当选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本报记者慕名前去采访。
八千根拴马桩被誉为地上“兵马俑”
在西安市长安区的终南山下,有一片占地571亩的明、清建筑群,百余棵百年以上古树点缀在院落间,显得分外清幽雅致。这里就是关中民俗艺术博物院。和西安其他景点展示的上层社会的殿堂庙宇文化不同,这里主要展示的是普通老百姓的文明。
砖雕的屋脊、几吨重的饮马槽、镂空木雕的家具、古朴的戏台……在关中民俗艺术博物院,可谓宝物大全。其中,8000多柱拴马桩最引人注目。这些最能代表关中风情、关中文化历史拴马桩,原来是过去乡绅大户等殷实富裕之家拴系骡马的雕刻实用条石,常栽立在民居建筑大门的两侧,不仅成为居民宅院建筑的有机构成,而且和门前的石狮一样,既有装点建筑炫耀富有的作用,同时还被赋予了避邪镇宅的意义,人们称它为“庄户人家的华表”。
这些拴马桩高低不一,低的只有1.5米,高的3米以上。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不到一尺见方的桩头雕塑,千姿百态,惟妙惟肖,有人、有兽,有的愁眉不展,有的喜笑颜开。这些如今民间已经很难寻觅踪迹物品,是这个民间艺术博物院建成的起点。
1985年,王勇超在西安一个建筑安装队当队长,由于他重质量,讲信誉,赚了进城后的第一桶金。1989年,他就在书院门开了一间字画店。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了一手干工程,一手干文化的生活。
一个偶然的机会,王勇超在渭北地区发现很多做工精美的拴马桩上半截都被锯掉了,被南方人收走了,下半截还留在原地。他十分感慨,这些流传了几百年甚至数千年的东西怎么能被这样破坏呢!询问后得知,好的拴马桩一个卖300元,普通的能卖200元,他当时就告诉当地群众:“只要你们给我保护完整,我给你500元,600元。”老百姓会算账,都争着卖给他。
听说王勇超要收藏石桩、门墩等民俗用物,身边的人说王勇超“犯傻”。但王勇超主意已定。他心中有一个朴素的观念:先人留的东西,不能破坏,要珍惜,要珍藏。众人被他说服。随即,王勇超的公司有30个人被抽调出来,分为6组,开始对渭河平原上的8个县的拴马柱和石刻进行地毯式探查和收购……就这样,至今他已保护了8600多根形态各异完整的拴马桩。
散落民间的上千间老房被他迁来
“起初,我只想收三五十个拴马栓,可随着收藏数量的增加,越发认识到每一样民俗作品,都有深厚的历史沉淀。这些文化遗产一旦消失,不可再生。我的藏品数量越来越多,门类越来越多。先是拴马桩、饮马槽、石门、上马石、木雕门窗、家具,后来整幢整院地收藏老民居。”王勇超这样说。
在四处收集文物时,王勇超发现了渭河流域的几个地区明清时代的老房子。造型独特有些还有名人居住过;木制窗棂雕刻精美,韵味古雅。
许多人认为,这些老民居太土,都是破烂。开发商也认为,这些老民居给个人带不来一点经济效益,只有拆了,重新盖高楼大厦,才能发财。
王勇超却不这样想。他在看了一段前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参观北京天坛的报道后,受到触动。基辛格说:“以我们的技术,我们完全可以再造一个天坛,可是,我们无法再造一片几百年的林木。”这段话让王勇超深思,如果我们再不做好民间文化抢救工作,几百年后,我们的子孙后代就会骂我们。
文物可以收集,但如果窗棂桌椅离了原来的房子这一母体,自然就失去了其应有的整体文化氛围,何况,这些房子自身乃是最为整体而系统的文物。于是他决定把这些房子买下来,然后画出图纸,再一块砖一块瓦地标上号码,然后拆掉,装上车,拉到城里,再按照图纸和号码进行复原,保留了房子原来的模样。
就这样,40座院落,300多栋、上千间房屋就这样乔迁新址――关中民俗博物院。记者看到,在每间老房子大院门口,都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主人生平,方便游人观赏。如其中一块石碑是这样写的:闫敬铭(1817――1892),清代陕西朝邑人, 1882年任户部尚书,1884年授东阁大学士……宅院原址陕西朝邑,始建于清咸丰年间,为两进两院式……1997年开始,我院经多方查考,从其后人手中征购保存下来的房屋构件及砖雕、石雕、木雕,至2004年依其族人提供的原貌照片和原址测量数据及构件实际尺寸,在本院复建。
在这里,一栋栋老民居的每一扇门窗,都尽情地向众人叙述一个家族的兴衰,无声地告诉后来人祖先的文明;在这里,这些已经经历了数百年风雨的房屋从此安心地找到了一个归宿,不用再担心风雨莫测的未来。
对话王勇超
抢救遗物是为“把根留住”
记者在关中民俗艺术博物院采访时,王勇超院长全程陪同解说,如数家珍。当他在注视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时,当看到游客在认真地端详宝物时,他的脸上总是露出会心的微笑。参观行走间,记者和他展开了对话。
记者:要建立起一间民营博物院不容易,您是怎么克服重重困难的?
王勇超:起初,收来的石雕临时放在长安区郭杜镇一个厂房里,随着数量的增加,无处可放。这些东西,如果没有一个妥善的保管处,被毁坏了,那就是千古罪人。2001年,最终在终南山下征了500多亩地。经过一番波折,2002年6月25日,成立“关中民俗艺术博物院”的申请终于获批。每年,博物院建设性投资和日常维护需要3000万元到5000万元,但门票收入只有1000多万元,每年至少需要再贴进去2000多万元,压力很大。
记者:您有没有后悔过,还会继续下去吗?
王勇超:如果当初拿这些钱来搞房地产,挣十几个亿甚至上百个亿,肯定没问题。然而,我投资民俗艺术文化这一块,基本上没利润,幸亏政府对这事比较认可。之所以一直这样坚持,是因为我在承担社会责任“把根留住”的同时找到乐趣。对于这些民俗艺术品是否在收藏中慢慢升值,那是另外一个层面的事情――如果想挣钱,咱不会做这个。儿子是北京理工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他结婚时,没有汽车,没有豪华的别墅,我们家住的是普通砖瓦房,这让很多人不可思议。但我认为,只有得到全社会的认可,才更有意义。
记者:博物院在抢救保护物质文化遗产的同时,更加注重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我们看到,首批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华阴原生态老腔、老腔皮影戏和碗碗腔皮影戏,在院内长期展演。今后,您希望得到哪方面的支持?
王勇超:在“十二五”时期,国家有关部门应因势利导,在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丰富和集中的地区,加快建设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更好地推动文化遗产保护与经济社会协调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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