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日子》，谁也离不开钱

——访中国作协副主席、陕西省作协名誉主席陈忠实

9月20日，酝酿了两年之久的首届蒲松龄短篇小说奖颁奖盛典终于在我国清代著名文学家蒲松龄的家乡——山东省淄博市隆重举行。一时间，国内文学界的诸多“重量级”人物齐聚淄博。在这当中，最引人注目的，恐怕要数在1993年就以长篇小说《白鹿原》而荣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并一举成名——这次又以短篇小说《日子》而摘取首届蒲松龄短篇小说奖奖杯的陈忠实先生了。

身居中国作协副主席、陕西省作协名誉主席两个要职的陈忠实，多年来获奖甚丰，为人做事却一向低调，内敛而不张扬，即使面对媒体，也很少抛头露面。9月21日一早，记者赶到了陈忠实下榻的淄博宾馆。得知记者是自己的西安“乡党”，颇感意外的陈忠实先生在自己入住的房间里，愉快地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人都说文人羞于谈钱，可记者和陈忠实老师聊的恰恰都和“钱”有关！

“一盒烟也就十几块钱”

在我们交谈的过程中，陈忠实先生习惯性地夹着一支约有成人食指般粗的雪茄，偶尔抽上一两口，接着悄悄放入面前的烟灰缸中任其自灭，想起来又拿起来重新点燃，抽上几口。征得陈忠实先生的同意，我拿起茶几上的烟盒看了看，是一种安徽产的雪茄。问起价格，陈忠实先生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说：“一盒烟也就十几块钱！这一支烟我一般分好几次抽，一支烟大概能抽两个多小时。”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陈忠实先生，竟然如此的节约！其实，从他那一身看样子已穿了多年的装扮来看，朴实无华、勤俭节约的品质分明就写在他那略显沧桑的脸上。

“钱绝对改变不了我的性格”

说起来，陈忠实先生的节俭，和他从小生长在农村的贫困环境有很大关系。他上初中的时候，因为家境贫寒，还向学校申请过助学金，没想到未能获得批准，他为此而休学了一年。提起往事，陈忠实先生颇为感慨地证实：“确有其事。”他解释说：“那时候国家刚解放没几年，资金有限。助学金的名额少得可怜，一个班也就两三个名额，但申请助学金的学生确不少，一个班往往有二十多个，绝大多数家庭困难的同学都享受不到助学金。”谈到当时的心情，陈忠实先生说：“申请不到助学金对谁来说都是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但我当时有年龄的优势——在我那个班，我是年龄最小的。当时班上同学比我大好几岁的多的是，有些女同学腆着大肚子上学，有些男同学都结了婚、有了娃。所以休学尽管有点失落，但考虑到自己年龄的优势，我就想开了：休一年学，不要紧！”在现实生活中，许多人的性格会因为金钱而改变。聊到这个问题，陈忠实先生非常自信地说：“对我来说，钱绝对不会改变我的性格！”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明显地有点加重，听来可谓掷地有声。

“住12块钱的店，我头一次奢侈了一回”

陈忠实先生在动笔创作长篇小说《白鹿原》前，曾到长安县查阅县志等资料，为此，他还“奢侈”了一回。陈忠实先生说：“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长安县几乎没有几家旅馆。朋友带我去了一家供销社办的旅店，我一看住一天得12块钱，嫌贵便去了附近农民在家里办的私人旅馆。便宜！住一天才两块钱。可就是太不方便了。别的不说，晚上上厕所必须扶着铁棍焊的简易楼梯下到黑咕隆咚的院子里，既不方便，也不安全。没办法，只好返回先看的那家。现在看来12块钱算不了什么，可当年12块钱住的店，你想不到能是大套间，我头一次奢侈了一回。”

“挣钱虽好，但不能违法”

据报道，西安郊区有一个“灵醒”的文学爱好者，投稿多次而未被采用。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灵感，从一些报刊上抄一些不知名的新作，以“陈忠实”的名字投给其他的报刊，想不到稿费单哗哗哗地便寄了回来，直到被人发现。说起这个报道，陈忠实先生想了想，点了几下头说：“好像确有其事！过去的事情，咱就不提了，没啥意思。”

近年来，畅销书遭遇盗版的事情可谓比比皆是。问起盗版书对作者收入有没有影响，陈忠实先生皱起眉头、拔高了音调，气氛地说：“那影响太大了！作家除了版权收入，还和出版社的印数有直接关系。大家都去买地摊上便宜的盗版书，谁还愿意高价买正版！盗版固然帮作家扬了名，但是违法国家《新闻出版法》的。过日子，谁也离不开钱。挣钱虽好，但不能违法！”

“《日子》是不是最早明确反映了农民工工资的文学作品，这我不好说”

    陈忠实先生这次荣获首届蒲松龄短篇小说奖的作品名为《日子》。我在采访前拜读后发现：这个写成于2001年5月的小说中，就明确提到了农民工工资问题。主人公“硬熊”宁愿常年下苦力在河滩捞沙子、筛石子，也不愿意进城打工挣钱的主要原因是，在城里“有的干了活不给钱”。这比新闻披露的四川农妇熊德明向温家宝总理反映农民工工资问题要早两年半的时间。当我问到“《日子》是不是最早明确地反映了农民工工资的文学作品”时，陈忠实先生谦虚地表示，这个问题他没有研究：“这我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