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偶过天子口村
翻过长安神禾塬南行二十余里,便是终南山石砭峪。秋日的太阳,黄昏弥漫,薄雾笼罩。我沿着潮湿起伏的碎石小径朝一处山峪缓缓而行,只见粗壮错落、姿态各异的老柿树遍坡满沟,延伸至山脚下村寨。清风拂过柿林,红红的柿子在夕阳下诱人,枯萎的苞谷秆,道旁沟沿堆得乱乱的。田垄沟口裸露的大小石头聚散堆积,泛着青韵。小径依山坡沟道起伏绕旋。天地透出红晕,浮云一缕缕涂上美妙的光环,终南山逶迤层叠,青蓝棕紫黑衬托得晚霞愈加灿烂。坡头一位皂衣老妪专注地够柿子,佝偻的腰身似一个大大的问号,小孙孙捧着衣衫仰头接着树上落下的柿子。
“大娘,这是啥地方?”
“天子口村!”老妪扭回头,逆光下头发黄韵如金环。
我疑惑着天子和这个山村有何关联。扛犁牵牛的农夫,抬水洗衣的村姑,皮影般从村前小溪走过。农家院庭门前花香鸟啼,金黄的玉米棒堆在房顶,挂在墙头木椽间。绿藤遮门,麦草似塔。树阴间有小狗安详地卧伏于门道,行人走过并不乱吠。乡幽古风悠然扑面,氤氲之气弥漫升腾。随风隐约飘来佛音铃韵。我循声前行登上一道斜坡,只见一座青砖寺院,后墙巨树如盖,有僧人身披红黄袈裟,焚香敬佛,数妇人跪拜诵经。“梵刹庄严荣显功德佛天,道场成就妙含寂光真境,”大雄宝殿下两柱牌匾金字生辉。穿过侧门踏石径步入后院,古木气势逼人,宽大粗拙的根部足有四米多宽,绕树一周十八步。大树从下分为二身,直冲祥云。一身又分二杆多枝,旁有一合抱之树干,立柱样支撑巨大沉重的树冠。树身遍凹凸甲胄纹理变幻,树高数十丈,纵斜横缠粗枝皆如虬龙盘绕伸展,勃勃树冠枝叶浓阴遮天蔽日。
如此山峪小寺院,却深藏千年古木,令游人称奇。无塔之域寺门却书“百塔寺”,亦奇!小山村称天子口村,更奇!有髯翁门前晾草,神秘的传说引人入胜。每当终南山秋染遍野,原始植被覆盖的神禾塬下,皇家狩猎队浩浩荡荡蛇行南进在唐长安的后花园。终南山峪口云雾弥漫,山险崖陡,乱石狰狞,鸟兽怪鸣。李世民坐骑难以通行,恰好峪口一棵银杏树高耸崖边,随从便牵马拴于树阴。李世民徒步涉流攀崖带侍从朝山峪深处探寻。突然,一只斑斓猛虎从深涧跃出,李世民慌忙抬臂张弓,只听虎啸震山,滚落崖下。李世民龙颜大悦,命随从抬虎下山。回到银杏树下时,天色灰茫,夜宿沟口一户樵夫家中。后来人们得知当朝天子驾临此村,山民以为吉祥,改村名为天子口村,并建寺于树旁,将银杏树供奉,千年香火不断,遗存各式古塔百座,成为一片风水宝地。
一位邱姓的老人与我同行村头,他称有资料记载:当年隋唐战乱,李渊避难于此峪,后在峪中得一子,即李世民。此峪为天子峪,后人也称养子沟。李世民是被从西边一个峪口抱出山的,因而叫抱龙峪。天子峪口现存古银杏树一棵,传为敬德拴马之树。李渊住的地方还留有李渊坪遗址,传说当时埋了不少带出长安城的财宝,诱惑着历代人发财寻宝梦想。近代战乱,百塔寺毁坏。现发现有小石塔几座,置放于寺庙内,与千年银杏树和小寺院相伴。
也有传说古银杏树为唐代唐僧所栽,为隋唐寺院之树。这里古时寺庙庞大,香火极盛。这些可能都是民间传说杜撰,是老百姓茶余饭后消闲的话题。但天子峪、天子口村却一直延续此名,而千年银杏古树更是气势不凡,令人遐思。
山风瘆人,满峪静寂,点点灯光使小山村沉浸在一片温馨之中,我凝望黑黝黝的古银杏树,肃然敬畏,思绪万千。山村清气笼罩,秋虫奏鸣,野鸟合应和。终南山雄浑只见其轮廓,峥嵘如巨兽巨蟒。我似乎看见李世民骑着那匹“飒露紫”飞奔而来,旌旗猎猎,号角长鸣。一头中箭的野猪狂奔出峪,乱石滚滚,猎犬紧追。血红的夕阳将大山古寺烧得张狂、灿烂,七彩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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