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画家樊洲
刚踏上陕西的地面,坐上车就直奔终南山。一进山门,司机师傅指着远处山间一座半隐半现的房子说:“那就是画馆。”距离画馆的直线距离不出二里,我们心下起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隐士樊洲所居之处吗?入山二里就能避开繁华吗?
车子在山路上盘旋,不过两分钟,窗外风景大变,前后左右只剩山、石和满眼的绿。车子不知盘旋了多久,眼前豁朗:一大片平地中挺立着一棵松树,姿态遒劲,树下站着一位大胡子,正是我们寻找的隐士———樊洲,终南山中国画馆的主人。
“枯木禅”
一进画馆,众人的惊讶开始蔓延。画馆里满墙的画,满架的书,满桌的壶,满台作画的器具,角角落落里的小玩意,方方面面的考虑,要都照顾周全,的确需要花很多心思。
有一处事物引起了我特别的兴趣,那便是摆放画馆各处、插在各式花瓶中的草木枯枝。山间的事物总是以生命的旺盛和鲜活见长,而在这山石之间的画馆中,为何总见到这一簇簇枯枝,质朴、干净,没有花哨的装饰。枯木的存在,似乎是某种生命的强烈表达,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于是我问樊洲。樊洲只提到了一个词———枯木禅。
我对“枯木禅”产生了兴趣,去查资料,得知枯木禅源出道教临济一派,唐代黃檗希教导弟子:“如枯木石头去,如寒灰死火去,方有少分相应”,这是较早的有关枯木禅的文字。在《五灯会元》里有一段公案,说的是和尚已经修行到“枯木倚寒岩”的地步,无情无欲,然而老太太仍斥之为“俗汉”,就是因为那和尚能“死”而不能“活”。如果只能“死”而不能“活”,那么只是“俗汉”。枯木逢春才是枯木禅的旨趣。
此刻再去看樊洲所画的枯木禅枝,每一笔都是极简主义,但却跃动、风光尽藏。极简其实只及于禅的外相,寂然与跃动的不可分,才是他的禅画真正迷人之处。
笑对生命
在樊洲的笔下,动物们都有着清亮且安宁、毫无畏惧的眼睛,即使画的是鹰,它们的眼睛也是善意而温情的。画面上的目光,望着画外的人,似乎还在微笑。
樊洲给我们讲了一个有关野鸭的故事。刚入山时,他一次与朋友相约进秦岭打猎。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小湖边,湖周围长满了野生芦苇和密密的水草,湖面上一大群野鸭。他当即一枪下去,野鸭惊飞,湖面大乱。这一枪,打中了两只野鸭,中弹之后的疼痛让它们只能艰难地在水面上扑腾。他毫不犹豫地脱掉外套,跳进湖里,朝野鸭游去。等他接近野鸭时,却愣住了。两只已被水淹没了大半个身子的野鸭,正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小小的眼睛中,充满恐惧,蒙着一层雾气。野鸭眼睛中的亮光渐渐散尽,在伤害了自己的人面前静静地死去了。从那以后,这两只野鸭临死前的眼睛便时不时地出现在他面前,于是他从此不再打猎。
自此以后,樊洲对与自己相遇的每一个生命均怀着无比的喜悦对待之,他的花鸟画开始有了一种不同的气质。
面对群峰独忘我
1992年冬,樊洲冒着漫天大雪钻进秦岭,过起了隐居生活,把曾经拥有的荣光、名利全留在了山外。他宿农舍,住山洞,攀山越岭,在人际罕至的密林沟壑中几次与狗熊、野猪狭路相逢,也与深山的隐士和道人促膝交谈。从冬到春,从夏到秋,看雪峰春树,读云舒云卷,听鸟鸣虫吟,乐不思归。能够有此举,是因为此时的樊洲已经明白了生活才是创作的源泉,而艺术攀登之路,实际上就是苦行僧求道成佛之路。但作为一个现实的人,要摆脱浮躁谈何容易!考虑再三后,他便毅然决定离开喧嚣的城市,深入山水,去探寻万物之理趣。
樊洲钟情山水,是受到他所崇拜的大师黄宾虹的影响。樊洲在终南山一住十六年,用十六年的时光,樊洲凝成了一本题为“终南氤氲”的画册。
樊洲有“千面佛”称谓。他的画,不论画的是何种题材,花鸟也好,山水也罢,绝无两幅是用同一个笔墨程式。樊洲曾先后拜李西岩、叶访樵、康师尧和石鲁等四位画家为师,四位恩师把娴熟的技法、扎实的基本功、卓越的艺术观和高尚精神传给了樊洲。
樊洲中国画馆,锁在翠华山的巨石和大树之中,半隐半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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