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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央宗和盈盈(小说)

    作者:薛志毅 来源:本站原创 发布时间:2009年05月05日 点击数:

    央宗和盈盈是我五十多年的生命中影响最大的女人,她两个不但都是老红军的女儿,还是姊妹两个,而且先后都是我的妻子,和他们的结合是一段非常的故事……

       

    一

     

    那是三十年多前的那年盛夏,我还是兰大的学生。那时我正在西安老家度暑假,7月末的古城是黄河流域有名的“火炉”。每天的温度都在37—38度,整个城市就像个蒸笼,不动也流汗,就在这时候我遇见了央宗和盈盈。

    有一天我去碳市街买鱼,坐的是公共汽车。刚好碰见下班高峰,车上人很多。我提着鱼一直往下看,只见一个穿戴整齐的小偷将手塞进了一位高个女士的口袋。盛夏哪个高高个子的女士上身只穿了件茜红色的体恤、下身穿了件藏青色长裙,没有座位左手抓着车顶栏杆,右手提着红色手袋,昂头挺胸向上看全然不知小土偷拉开了钱袋的拉锁,将钱夹了出来。这件事满车人中只有我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大喊一声:“小偷偷你钱了!”就抓住了小偷的手。那女士还不知道,毫无知觉地拧过头瞪了我一眼。小偷乘机用小刀在我背上划了一刀三寸长的口子,刹时鲜血直流,我痛得放开了手。恰逢这时车到了站,小偷逃跑了。

    那位女士的钱包没丢,就将我送到了医院里。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女士。她俩看护了我三天。每天给我端水、喂饭,可以说无微不至。直到这时我才对她们有所了解:她们都是西北民院的大二艺术系音乐专业的学生,利用暑假来西安玩。高大丰满约一米七高的来自甘南,是藏族叫央宗;窈窕秀丽的来自四川,是汉族叫盈盈。被偷的那位叫央宗,27岁;而盈盈仅22岁,他俩是姊妹俩,都是十多岁就开始在内地上艺校,后来分到青海黄南艺术团工作几年后又上民族学院的,现在一边当学生学艺术、一边当老师教民族舞蹈,又都是带资上学,暑假期间一块到西安旅游来了。我也告诉她们我是兰大大二中文系的学生,当年是22岁叫小东。分别时双放留了电话和地址,但这个出生在不同地方、又是不同民族的姊妹俩却在我的心中产生了深深的疑问……

    暑假结束了我回到了学校投入了紧张地学习,把这事渐渐地忘了。突然有个星期天的中午。宿舍里的同学全部上街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宿舍里看书。8月中旬(哪时暑假短)的一个星期天中午突然有人敲门,门开后进来的是央宗和盈盈。两个人都是高挑个儿、丰乳肥臀、十分亮丽。

    寒暄一过央宗说:“小东,在西安的事我一直忘不了,我们当时带钱不多,如果让小偷将钱偷走,我们吃饭住宿和回家都成了问题,多亏了你,还让你受伤了。心中一直过意不去。我给你打了件毛衣,天快了冷了,你可以御寒!”我说:“那有啥,任何人见了都会那样做。不置一提,何况我们都在兰州上学更应该。”她又说:“现在世风日下,见义勇为的人很少,你是个好人。”我问道:“你和盈盈出生是两个地方、又是不同民族,怎么是姊妹关系?”盈盈说:“这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让我们的老人讲给你听,我俩说不清楚。”

    央宗拿出了毛衣,是件暗红色的高领毛衣,用纽花形织成,很大方。  她让我试了也正合适。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织的这么好?”她笑了说:“我在医院时已注意了、盈盈悄悄给你量了,你应感谢她。”接着她们谈起了自己的故乡,甘南草原上的旖旎风光,拉不楞寺的经纶大会。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绿绿的湖  使我产生了极大的向往。我说:“什么时候能到你们那一游,也不枉此生了!”她们说:“只要你想去,我俩给你当向导,时机有的是。”

     

    二

     

    夏天的兰州特别美,黄河河滨路上绿化带中玫瑰芬芳,香气逼人又一个星期天央宗来找我,说她们在草原上不会游泳,要我同她们上河滨大道游泳池去教她游泳。

    我说:“你不是在城都长大的还不会游泳?不可能!”

    央宗说:“我是八岁了跟母亲到城都去的,可是母亲姚美因为我在甘南长大,不习惯水就一直不让我下水,盈盈却会游,我也没办法。”

    我说:“我是老师,那你要交学费呢?”

    “没问题,你要什么?”

    那天央宗穿了件浅绿色的连衣裙,腰上束着裙带使乳峰显得特别高,身上专门洒了进口香水,散射出一种迷人的香味。圆圆的大眼睛,一双如漆的眸子闪亮有神,这时她已经是27岁的姑娘了,浑身上下透着成熟女性的青春气息。我看的眼直了,不假思索地开玩笑说:“要你怎么样?”

    “要我,可以。到时候可以给你。不过你这可是真话?”

    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

    我们到了游泳池,一米七高的央宗在女换衣室换了一套鲜艳的三点式游泳衣,我穿上游泳裤,她和我一起下水,因为她不会游泳,在浅水池中我用双手托着她摆平身体,慢慢适应。又教她怎么摆手,登脚,怎么换气……

    在托她身体的时候,一手托她的头,一手托她的腰。有时有意无意地碰到她颤动的乳峰,我很有点不好意思,说:“对不起!”

    她说:“没什么,今天你是老师,我是学生。别封建,你要对我安全负责!”

    第一个星期天,我和她在游泳池一直泡了五个小时,她学会了简单的手势何登脚。结束后我们到附近的饭馆吃了顿饭,那天点菜的是央宗,她点的饭馆名菜“鸳鸯戏水”“夫妻观灯”,吃的是米饭。花了近百元。

    我说:“你点这名菜干什么?”

    她说:“我不过是应景点菜,我们今天不就是鸳鸯戏水吗,你在水里托着我身子,我们又都是二十多岁的婚龄青年 ,别人看了还以为是真的夫妻呢!至于夫妻观灯,那就看以后了哪!,不对吗。”

    我说:“你真贫!”

    当然学游泳不是一日之功,那个夏天我几乎教了她一个多月,一共六个星期天,最后她才慢慢开始了蛙泳和自由泳。

    可是在这时候差点出了事……

    才学会游泳的她,有天非要我带她到黄河边去游,原来兰州的黄河水较清,岸边有个三米多深的深水湖是人们游泳的地方。才学会游泳的央宗脾气真倔、非要到哪去游,我左右不了她,就带她去了那个地方。

    开始我看她游得还不错,就放了心,自己在边上玩。一会我猛抬头我发现她已游向里边,已经在哪里游了一会。又不动了,突然开始向下沉,几秒钟就只见头发稍……

    我顾不得脱衣服,就跳了下去,这时连她的头发稍都看不见了。我知道那里的水有三四米深,很快游向哪里。在那里我潜下水用手摸,摸了一会,终于摸到了她,她在水中着急地抱住我,我打了她一下,挟着她游到岸边。

    这是她已经喝了不少水,当神志还清醒。这里没有医生,我就根据老辈人讲的办法, 将她放在我膝盖上,压着肚子让她吐了水,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她休息一个多小时,才慢慢缓过气来。

    我看着她说:“你今天把人吓死了,我开始就说你慢慢来,有经验了再游深水,你就不听话!,今天差一点就出事!”

    她说:“今天怨我,怨我,我大义了。我想有你在身边,不会出事的,可是你却没下去。”

    “真是,也怨我,太相信你的水平了!”

    “反正没出事就好,真的感谢你!”说着她猛不防地抱住我,在我脸上亲吻了一下。

    我一时只感到她那白嫩的粉脸、性感的肉唇和柔如波浪的乳房扑过来,我失之无措……

    她走时,她说:“今天你又救我一次,没有你我说不定就见马克思了。下周日不游泳了,请你到我哪儿去。我要请几个同学在宿舍里要为你专门举办场晚会。”

    我说我一个男孩去合适吗?她说:“因为我和盈盈都是带资上学,而且还在学校带点课是准教师,所以学校给我们两个人在教工区一间大单元宿舍,满大的客厅就有三十多平方米。我俩又都欢迎你,有什么不合适?下周日我在校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这时候我对央宗这个藏族姑娘似乎已有点感觉……

     

    三

     

    到了周日,天气特别的晴朗。下午央宗专门还打来电话再次邀我,我说一定。吃完晚饭,我开始向民院走去。走在半道上我想:人家送了我的礼物,我应还人家什么?思索半天,到底买个啥?女孩都喜欢美,我干脆买两件衣服吧!在一家女时装店里,我挑了半天给她买了件当时才兴的羊毛衫。是大红色的,胸口还绣着两朵花。我想她个子高、身材丰满穿上肯定漂亮。

    到了民院大门口,天已经黑了。远远的看见央宗在门柱旁等我。今天央宗穿着民族服装,天蓝色的藏袍,七彩的氆氇扎在腰间,头上扎了花辫是个藏族美人。我将礼物送给央宗,她问道:“什么礼物?”我说:“羊毛衫”。她忽地脸一红:“小东,你真地送我大红衣服?”我说;“那有啥,难道不是真的吗?”她没吭声露出了女性的矜持与羞涩。

    她们的宿舍很大,客厅就足有三十多平米,另有卫生间、厨房、起居室。今晚这里布置的特别漂亮,中间悬拉着彩带,四周挂着红花,洋溢着节日气氛。那天央宗和盈盈还请了两个维族族姑娘,我是这里唯一的男性客人。她们先在一起唱了首“月亮圆的时候”,用各自的语言向我表示了祝福。下来就轮番跳起民族舞蹈,跳完后又唱起民族歌,流行歌。她们真是学艺术的,舞跳得特别的美,在最后央宗还亮起嗓子唱到:

    草原上的骏马多么矫健/是谁把他引到我身边/我愿化为英雄的骑手/跨上他奔向幸福的明天。/草原上的雪莲多么鲜艳/是谁把美丽撒向人间/只要你勇敢地采撷一朵/你就会终生感到甘甜。

    唱这首歌时,央宗的眼睛一直看着我。盈盈投来奇异目光,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央宗的音色很甜美浑厚,就象才旦卓玛一样。

    晚会结束后央宗和盈盈送我了一段,当央宗去方便的时候,盈盈说:“央宗姐今天的意思吗,你没看出来?”

    我摇摇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就笑着跑开了。

    后来央宗又独自送了我很长一段,并邀我下周日到黄河边上去玩,我无法拒绝她渴求的目光,就点了头。   

    又一个周日来到了,这天十点我应邀来到了黄河岸上的河滨大道。只见柳枝婆娑,月季送香,不少年轻恋人勾肩搭背、拥抱接吻在人行道上。央宗穿着我给她买的大红羊毛衫和一条黑色长裙,盈盈穿着件白色连衣裙,都显得很阳光秀美。她们分别给我讲起了自己的童年、少年时代,讲起了草原的风光,城都的小吃;我也给她讲了我的身世。不觉得几个小时过去了,我们在一起吃了吨饭。又约定下个周日在盘旋路再见,她说她有照相机让我给她照几张像,说好不见不散。   

    下一个周日哪天,却只有央宗一人来了。我俩在五泉山公园里照了一天像。在古树前我为她摄下了一张张淑女照。有穿旗袍的、有穿西装的、有穿体恤短裙的;央宗还拉着我在一起照了张合影,照的时候,就在快门闪动的那一片刻,她突然转过身来双手楼住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一阵热吻,照片就摄下了这一瞬间。弄的我很不好意思。我说:“这样不好,叫人见了诽议!”她却笑着说:“青年男女,自然感情,光明正大怕什么?”我这时在心坎里也觉得我与她的感情似乎在升级,我陷入深思中……

    在这几次的约会中,我也问了几次她俩的姊妹关系如何形成,央宗说他只知道他的亲生母亲叫姚美,是个汉人女红军,过去有丈夫,但长征时失散在甘南多年,最后和藏族父亲达瓦生了她;等她两岁时就离开了甘南到了四川与她原先的丈夫团圆了,又有了小她5岁的盈盈妹妹,她父亲后来重找了藏族妻子丹珠,她和盈盈也是后来通过母亲姚美认识的。祥细的故事她也不十分清楚,要问两位老人……

     

    四

     

    就在又一次约会前的两天,学校举办了次西藏民俗讲座,听完后马上发现自己办错了一件事。原来藏区分几个地方,前藏、后藏、甘南、云南藏区等,婚俗很复杂,各地讲究不同。在藏区姑娘十六岁就谈婚论嫁,单住自己的帐篷,小伙可以自由地来和她们谈情说爱。当男女恋爱到瓜熟蒂落时,男方送女方衣服就表示同意,尤其讲究红色,女方则以民歌回答。这使我想起了我送人家的大红羊毛衣,又人家也应答了民歌。将自己比为骏马,将她比为猎手,要一起奔向明天。央宗不是误认为我向她求婚,她已经答应了吗,真是落花无意、流水有情呀。

    我想起了恩格斯的名言:“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只有爱情。”我如何处理这个比我大5岁的央宗的误解,我难住了。

    兰州的秋天也是很美的,远远的皋兰山、滔滔的黄河水在问我:我审视自己仅仅和她的短短的接触,我并不完全了解她。但自从短短的接触来看她还是个好姑娘,但不一定适合自己,她比自己大五岁,又是藏族。我打算冷处理,可我心中一直想弄明白她们的姊妹关系?

    哪天晚上,我没有去。我想:我这么冷淡,她也就没心思了。、

    半个月过去央宗也没再找我,却来了一封信:                       

    小东:

         近来好吗?   

    哪天我在盘旋路等了两个小时,星星都升上了天空,可是还是没见你。想找你天太晚了又不好意思。我走了是含着泪走的。我知道我是个藏族姑娘,虽也有一半的汉族血统,可毕竟比你大5岁,文化低见识浅配不上你,有点自我多情、异想天开了。这都是上次你送我衣服造成的误会。           

    以后当你有了意中人的时候,请别忘了在遥远的高原上,还有个姑娘向你祝福。送几句民歌与你共勉:

    高原上的雪莲粉洁馨香/秦川的松柏挺直芬芳/爱情是个难解的字谜/穿过了大河的源头和中央/相思永伴高飞的小鸟/幸福已在黎明前消亡/雪山上的流云向东飘荡/望君莫忘相处的时光。                                                

    曾爱过你的央宗

                                                       即日

       看到这封信我一阵内疚,我感到藏族女子对爱情的简单和执著。才认识了几天她就已经痴迷,我不觉又想起了她。我挥笔写了封信请她别误会,我们才认识彼此还不太了解,只有友情还谈不上爱情。爱情是一生的合同,是要长久的考验,情投意和才行。我谢谢她,表示抱歉。                                                                          又过了十多天的一天中午,我正在图书楼的阅览室中看书。突然系办公室主任叫我,一到办公室就看到主任和盈盈在一起,我对她笑了一笑问主任:“你叫我干什么?”主任说:“你认识她么?”我点了点头。主任说:“和少数民族谈恋爱要注意,不能骗人,这是民族纪律。”我说:“把我弄糊涂了,我谈恋爱了吗?”主任说:“那你和这位同学解释去吧,年轻人的事我也弄不懂!”

    我和盈盈走出了系办,我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她说:“不这样还找不到你,我已经来了好几次了。没办法才想了这个办法。”我说:“究竟怎么回事?”她说:“央宗病了半个月了,一直精神不振。我想解铃还的系铃人,请你去看她一下,她是为你病的。”我说:“央宗和我的事本是误会,你现在弄的系里都知道,以后我若找不到对象你负责!”盈盈脸红了说:“你说啥?我负责什么?难道把我嫁给你不成。”我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攀不上你!”她楞了一会趴在我耳畔小声说:“不是你攀不上,你看上了我姐吧!”她忽然变了声说:“你说去不去?”盈盈虽说是个汉族姑娘,但也一米六八的高个,长的很鲜嫩,她从小学跳舞,注意身段,身材如同魔鬼身材,丰乳肥臀细腰身是标准的s 型,站在她跟前就送来股谈谈的清香。那天她拉住我的手不放,如同下命令的说:“今天就是我把你绑架了,你也得去,是救人呢么!”我说:“别拉我了我去就是。” 

    我买了袋苹果和盈盈一块到了民院她们的宿舍,我看到央宗穿着件睡衣、披头散发、面色蜡黄、目光呆痴的躺在床上,床边上放着她和我亲吻的那张彩照,已放成十寸大,镶在镜框里。她看见我也不理。盈盈说;“姐姐,我总算把人给你拉来了,你如何棒打无情郎是你的事了!”说完她走了。 

        我问:“你怎么了?”她瞪了我一会说:“谁让你来的,你走,你走,我不认识你!”我说:“听盈盈说你有病了,早就想来。但这两天考试,考完了才来。对不起你。”央宗哭了,哭的那么伤心。

       我削了个苹果,送到她嘴边。她还躺着半天不吃。我于是坐在她的旁边,将她扶起来,用臂揽着她说:“脾气这么大,还说要作永伴比翼鸟呢?”她笑了,终于咬了一口,我再送到她嘴边,她又咬了一口。接着她又接过了苹果,送到我口中,又让我也吃一口,直到把哪个苹果吃完。我见她气消了些,就坐在她的身旁。她坐起来靠着我,突然伸出双臂拥了我,并用手指在我的额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说:“我的冤家,我的魂都让你勾走了,你还说误会。我今年27了,处过几次对象,真正动心的就是你。在西安你的精神就让我折服了。”

       她抱紧了我,热唇不断地吻着我,我在央宗的怀抱中感到了从未有过温暖和幸福,就在这一刻,我的心在说:她就是我需要的女性。她喃喃地说:“我爱你,我永远不离不开你……”

    那天我们畅谈了一下午,她下了床,洗了脸。拉我出去吃了顿饭。那时节她和我比是个小财主。最后她说:“国庆长假快到了,我想回甘南一次。想请你一起去,你不是说要到甘南去吗,来回也就一周时间。”我觉得不能再伤她的心了,就点了头。

     

    五

     

    国庆节,我和央宗从兰州坐汽车出发,南行800里到了甘南。甘南是藏族自治州,地处青川甘交界,海拔稍高,主要以藏族为主。这里水草肥美,地域辽阔,牛羊遍地,帐篷顶顶、白云朵朵;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呈现一种原始的自然风光。央宗的家就在这片大地上的一个小湖畔。央宗从小在内地上中学,毕业后在青海黄南歌舞团工作了几年,又来西北民院深造,她也两年多没回家了。在央宗的家里,我看到她的爸爸和继母,父亲达瓦约摸五十多岁,继母丹珠只四十多,还有两个十几岁的弟弟。老人都很慈祥,父亲达瓦在牧区当着村干部;弟弟们很活波在中学念书。

    央宗将我介绍给她的父母,说我是她的男朋友。两位老人十分高兴,先给我先上了雪白的哈达,一边仔细地打量我,一边笑。给我端来了马奶子、酥油籽粑让我吃。吃饭时两位老人将央宗叫到身边耳语了好久,央宗一直摇头,但老人们的神态似乎很坚决。我心里在打鼓他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和我有关,我也听不懂。我想到这里来我是为了安慰央宗的心、顺便看看草原风光的,不要再弄个误会。不一会儿,她继母果然拿来佛像,让我和央宗站在她的面前,给我们挂在胸前。她虔诚地转动着经轮,一边念着经。她的父亲拿起一条哈达挂在我们的脖子上,端来一杯酒,向着天地弹了三下,给我们喝了,并拉着我们在她家神龛前共同磕了三个头。我不明白地问:“这是干什么?”央宗拉住了我的衣角不让说。

    完后我们来到湖岸上,看着草原的十月风光。我问央宗:“刚才是在干什么?别懵我。”她红着脸说:“父母夸我找了个好女婿,要送几匹马给我们,祝我们幸福永不分离、早生儿女;父母从现在起认为你不再是客人,是我们一家人,就是说正式承认了你这个女婿。”“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草原上最简单的结婚仪式。”“啊!我们结婚了,还没有登记这不符合法律。”“在我们这里男女青年在一起如果处一段时间,情投意合。先结合了再去见父母。只要见到了父母就可以结婚了。”“央宗呀,这是你的圈套,我上当了。我是陪你来转一转,不是来结婚的,我们虽然相爱,但结婚也不能这样简单”我生气了。

    央宗扑通一声跪下了说:“我也是没办法,我向你赔礼。我已经27岁了,在藏区是最大的姑娘了。父母从六年前起每次我一回来都催,我都不同意。前年国庆给我说这里有一家三兄弟看上我,多次找过他们。哪对兄弟大的已经四十了,老三也三十多,这里的老风俗有几个兄弟共找一个老婆、几个姊妹共有一个丈夫的老讲究。他们兄弟仨就想找我做他们共同的老婆。你想我在外工作多年,又上过大学,难道要做他们兄弟们的老婆吗,难道要每夜让他们兄弟轮番摧残吗?上次他们兄弟俩找到我父母说如果今年国庆如果再看不见我引回的丈夫,就要要来抢亲。他们在这里很有势。虽然国家实行了一夫一妻制二十多年了,但在民族的边远地区复婚的情况还是有的,政府也不追究,但结婚了的女人他们却不敢招惹。你想我从小在内地长大,已经熟悉了先进的习俗能这样做吗?但我又不想违背父母的意愿嘛,没办法才采取了骗你的圈套,你不救我谁救我,过去你不是你救我几次了吗?救我过了这一关,你愿承认还是不承认随你的便!而且我和你这么长时间接触,我知道你心中也有我,你难道不承认吗?”我望着她忧愁闪闪恳求的黑眸子,那一滴滴泪水说:“我真佩服你。”我半天不说话,这里周围四十里没有人,最近的人家也需三四个小时,我也没办法。这时的央宗是圆圆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浓黑的长发,穿着件豆沙色的确良衬衫,虽有些丰满,但一米七零的个头也显得窈窕,她将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眼睛对着我的眼睛,眸子里放射着希望的光芒,柔声的说:“小东,难道我真的那么蠢吗,真的配不上你吗?我虽是藏族,却有一半汉家骨血,我的8岁后基本是母亲姚美领着在内地长大,十六岁了才到青海,现在又在兰州上大学。我今年27了,在汉区就生活了19年,每年只有寒暑假在这过两三个月,我的花费基本上是汉族妈妈管的,可以说和汉人相比不差什么?我的长相不敢说是国色天香,但起码是上等。我能歌善舞,能长跑在大学获过多次奖。多少小伙子追我,我都不理。而我放弃自尊反过来追你,却这么难?”她双臂紧紧地抱着我,把脸贴在我的脸上噌着,泪水洒在了我的双膑……                   

    我又一次感动了,这个藏族女子的真情是雪山上的雪莲,是草原上的渓水,是那样的纯洁,那样的真诚,真是冰清玉洁。就在那一刻我再一次坚定了我的心,我今生的伴侣就是她了。我望着央宗红扑扑的脸、闪闪的大眼睛说:“就这样吧。”一把揽过她……

       这时黄昏的太阳照在湖畔上,晚霞在湖面上泛着金光,周围的草场一片翠青,翠青中夹杂着黄色。这金色、青色、黄色构成了一幅天然的画。这时央宗的父母在召唤我们,我们回到了她家。父母已在帐篷旁搭了顶另外的红毡房。里面红毡铺地,红烛闪烁,香床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几床锻被,红枕头。十几个来自周围几十里的男女青年正在忙着。在父母的指点下我们洗了澡,给我换上红色的藏袍、礼帽。央宗洗了澡,穿上绿色的绣花藏袍,要间扎着七彩氆氇,头上匝着花辫。我们在人们的簇拥下拜了天地、拜了父母和乡亲,被送进静静的红毡房。这时外边的男女开始对歌,央宗为我翻译着:

       秋天的草原多么美丽/雪莲开花正当吉日/美丽的姑娘绽开雌性的温柔/小伙拿出雄性的勇气/认真垦荒莫再迟疑/红纱帐中铄骨销魂/男耕女织正当此时/种子撒在肥沃的土地/来年化为丰硕的果实。

       男人就是醇香的雨露/女人更是丰腴的土地/天地结合创造世界/男女成姻人道方续/ 人生多少幸福机遇/莫如此间夫妻如意/雪莲花开春雨充沛/丹珠暗结就在此时

       ……

       央宗一句句给我译着,说着说着脸红了。                           

    我说:“藏区民歌唱的太荤,但挺懂比兴和双关的。”

    她说:“这是劝婚歌,是对没感情的男女结婚时的一种刺激。激发新婚夫妇的荷尔蒙。你以为藏民没文化,其实藏民的文化受到汉族和印度人的多民族影响,最后也是自成系统的,大多都是口头文学,也是很讲究的。”                               

    帐内红灯闪闪,帐外歌声阵阵。这时央宗拉开了红缎被,脱下衣服,将我拉到新床上,将我的手压在她高耸的乳峰上……

     

    六

     

       第二天中午,达瓦父亲在毡房中给我们讲了央宗的故事:

       四十年前姚美还是四川北部的一个18岁的小姑娘,家里很穷,在一家地主家当丫环。当红四方面军长征经过他的家乡时,她就当了兵成为一名卫生兵。两年后在部队里她和一位连长恋爱结婚了,可过草地时那位连长作为前卫团走了,她和十几个伤病员却被留在了藏区。长征中留下的最可怜,这里是新区,没有后方,吃住都是问题。伤病员更是缺医少药。开始这十几个人还战斗在一起,但几个月后就被在当地国民党还乡团的一次围剿打散了,同志们都牺牲了,姚美被国民党抓住了。关了近十年监狱。在狱中,年轻的姚美受尽了非人的折磨。据她说:“敌人并不追问她红军的下落,这个他们知道。就是折磨你,姚美这时还年轻,敌人先是长官蹂躏她,要她做小老婆,她不从;就将她送给士兵让他们作践她,那几个月,她受尽了人间的疾苦。后来就叫他做奴隶,一做好几年。”                

    这时候,达瓦是个22岁的藏族青年,住在这草原上,家里很穷,红军长征过时曾听过宣传,对共产党、对红军有好感。四十年代中期的一天,敌人把已经病得奄奄一息的姚美扔在几十里无人烟的草地上,让她慢慢死去,就是不死也会被野狼拉走,那时这里有一群群的野狼。

    那天晚上刚好达瓦路过这里发现姚美还有口气,就将她背回家,先喂马奶子,后用藏药,慢慢地她苏醒了。后来什么病都好了。身体养壮了的姚美没有了同志们,也不知道红军到了那里,无路可走,这时她已20岁了。在达瓦家住了一段时间后,也不方便。就在达瓦父母的主持下,两人就结为夫妻。几年后就有了央宗。但姚美在新婚之夜告诉达瓦以后如果那个红军连长有消息,她还要走,达瓦点了头。    从此姚美就成了一个彻底的藏族女人,穿上了藏袍,扎上了氆氇,留上了藏发型。和达瓦一家艰苦的生活。十几年后解放了,村里来了工作组,却正是哪位红军连长找来了,这时央宗已经五岁了。但达瓦还是履行了诺言,在工作结束时,让姚美走。姚美就将自己在草原上培养的一个好姐妹丹珠说给了达瓦为妻,就是央宗的继母。        姚美不久和那位连长,当时已是团长的前夫回到了城都,五一年又生了个盈盈。但她从没忘央宗,在央宗八岁时就将她接到了内地学歌舞,每年让她寒暑假回甘南一段,后来两个姊妹都到了青海工作。  在达瓦慢慢的叙述中,我和央宗都掉下了眼泪。我也明白了作为有着汉族老红军妈妈的央宗为什么对汉人的我有那么深的感情……

     

    七

     

    在甘南草原度过了金婚假期,说不上幸福、也说不上悲哀。反正那几天中我和央宗就在那个小帐篷里完成了人类婚姻的最基本过程。回兰州后,我们谁也不说,除了每周末见次央宗外,我们都开始了张的学习,全力以赴的投入到学习中去。                            

    又几个月过去了,到了春天,我和央宗都快毕业了。央宗和盈盈因青海急需要人才,都回黄南州工作。

    毕业时央宗说:“以后我们就是牛郎织女了,虽然青海黄南距兰州相不远,但也相距上千里。不如正式结婚登记算了,我们虽然已经是夫妻了,但那次婚礼在牧区算数,在这里不算数。”我点了头。

    她先去青海报了到回来后,我们进行了登记。正式生活在了一起,因为央宗是带工资上学,她花了上千元钱,置了必要的东西,租一套房子又回到兰州生活了两个月。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和央宗充分享受了新婚燕尔的快乐,星期天我们共同上街,转白塔山、五泉山、雁滩、黄河小三峡、丙灵寺、还用星期天和假期转了河西走廊的嘉峪关、敦煌,照了几大本像。

    晚上在家里我再一次领略了央宗藏族固有的恩爱方式,她做爱非常主动,每次都是在洗完澡后,就迫不及待拉我上床。采取若干我从未听过的,近乎疯狂地做爱体式,给我一种想未想过的感受。每天她没完没了,一次次地接着干,拿她的话说:“我们很快就要分开了,我们要充分利用这段时间享受爱的甜蜜,补充以后的分离……”

       想不到在这短暂的两个月中,我们的爱情已经有了结果,分别的前一天晚上央宗羞涩地告诉我:“恭喜你,你有功!”

    我说:“什么功我怎么不知道?”

    央宗牵着我的手摸摸她的肚子说:“我有喜了、傻瓜。”我深情地抱着她。

    我分配在兰州的一个国防研究所。工作很紧张,一上班就给分了课题。我整天就与师傅们在一起分析参数、画图、实验。每天回到宿舍里就想到央宗。好在我是单独宿舍,配有电话,每天可以在晚上和她通话。我知道她分在州文化局,盈盈还在州歌舞团。

    时间就象流水一样一天天、一月月过去了,我们只能在电话里交流,她经常给我汇报工作的和怀孕的情况,我知道她干的很好,州领导和同志们对她的工作都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见不到我,只有每晚睡觉前,在电话上给我来一个飞吻,祝我晚安。

        有一天晚上刚上床,她来电话了说:“小家伙会动了,每天都在用脚踢我呢。你这个当爸的在那里,你给我揉揉肚子吧?”我说:“我在电话上给你揉吧,我也在想你,没老婆就没个家!”她又说:“我想你,但工作离不开。你等着,再过四个月我就休产假,产假是一年半,天天和你在一起,给你当个好妻子,天天伺候你。”我说:“那还不知道谁扶伺谁呢?”……  

     电话归电话,但见面的机会却没有,双双都很想念。

     

    八

     

       又一个月后的一天中午,我正在宿舍休息。忽然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盈盈来找我。她还是一身俏丽的打扮:粉嫩的瓜子脸,高高的发髻扎条红丝带,白色的短西装,黑色的裙子,脖子上围条白色的纱巾;鼓鼓的胸乳纤细的腰肢衬托出她美丽的粉脸。她一进门就说:“姐夫,累死我啦,渴死我啦。”我说:“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啦?”她说:“姐夫,我们团排了台新节目,派来兰州出差买剧装,在街上跑了整整多半天,累的不行。央宗姐还非要我给你捎东西。”我问:“她怎没来?”“人家升官了,现在是文化局常务副局长,管全地区的工作来不了啦!这不让给你捎来点鹿茸,麝香,虫草让你壮阳加火呢。”    我笑者给盈盈拿出了饮料,先招呼她坐下歇会说:“你吃啥我给你买啥去?”“锅贴、锅贴,哪次在西安我最爱吃!”我说:“行行,兰州不多,但就是我跑断腿我也给你买上,你几百里都给我梢东西呢么!”“看把你高兴的,我不是为了我的亲姐姐么!”我拔腿就走,刚出门又拐回来说:“哎,我又忘了,我有太阳能洗浴器,在卫生间。乘我出去,你痛痛快快洗个澡吧,那可以解乏!”“你想的真周到。好,谢谢你!”

    我跑了几条街,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买到了锅贴。等我把饭端到了楼上,她已经洗完澡在我的床上睡着了,发出了香甜的鼾声。她换过的衣服放在床边上,我给她洗了熨了迭好,她还没起来。我不好意思叫她就写了张条子说:等你醒了,用微波炉热了再吃。我上班去了。                                                                          当我下午下班的时候,我回到宿舍,盈盈还躺在我的床上睡着,锅贴还没动,我弹弹脚惊醒了她。她爬起来伸伸懒腰说:“跑了一整天,太累了,一下睡了几个小时。”我先给她端来洗脸水,递上毛巾;又给她热了锅贴,烧了黄酒。她香喷喷的吃了一顿后,又看到我给她洗好叠好的衣服高兴地说:“姐姐有你这个丈夫该知足了,你真会伺候人,可惜她没福。你俩相距太远了,我今天代她享受了,不过你也应该感谢我。”我说:“你有家了没?”她微微一笑:“还没呢?我也想找个像你这样能疼人的!”“那你留下我再伺候你几天?”她笑着含嗔地打了我一下说:“我也真想那样,如果我们在青海黄南藏族,那也不算什么,男女只要爱了就行。”“是吗?那你爱我吗?”盈盈诡谲的一笑,在我脸上摸了一下说“你难道没看出来,我从开始就爱你。我们年龄也合适。可我没那福分,你是姐姐的,我不能和姐姐争!”我愣了,不知说什么。盈盈猛地扑过来抱住了我,深深地吻了我一下,很快就离开了并笑者说:“傻瓜姐夫,我该走了,我们现在是干部了,工作第一嘛。我是5点的火车。欢迎你春节到黄南来看我们的节目。央宗姐也在等着你。”

       冬天快到了,兰州有了明显的冷意。我看到大街上女人们穿上了南极人牌紧身衣和棉袍,就去电话问央宗要不要?她说:“要黄色的外套,红色的内衣,是115公分的。”同时要求给盈盈买红色的外套,黑色的内衣,95公分的。并说:“以后买什么东西时,都把盈盈捎上。他可是你的小姨子呢,她条件高,要找个象她姐夫那样的男人。到现在还没有对象,没人照顾她。”

    我们的孩子在她肚里一天天长大,到了春节前央宗已快六个多月了。她来电话说:“春节到黄南过吧,我太想你了。过了春节我就该回兰州休产假,那就天天陪你了。”

    我一天天的算着放假的日子,给她们买衣服、女士用品,一大包一大包的往宿舍里背。心想着团圆的时候能给她们一个惊喜,也负起丈夫和哥哥的责任。我甚至把假期做了详细得计划,哪天干什么?哪天吃什么?都有了计划。

     

     

    九

     

     

       春节放假的时候,我们的课题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领导很高兴特意批给我五十天假,让我去探亲。我心急火燎的当晚就上了火车,我们已经半年没见了,我恨不得插翅飞到她的身边。                   

    坐火车、换汽车,等我千里迢迢跑到了黄南时,已是第三天的中午。到了州委一问门卫。门卫一听我是央宗的丈夫说:“你是坐飞机来得吧,早上才发了电报!”                我一听电报,吃了一惊就问:“央宗有什么事?她怎么了?”门卫不吭声了。            不一会我被请到州委书记办公室,州委张书记给我倒了杯茶说:“央宗是个好同志,为了救群众,昨天早上受了点伤住在西宁医院,她妹子在那看护。我们给你发了电报,你没收到?”,我说:“我没收到,一点都不清楚。”张书记说:“你放心,组织会尽全力为央宗治病的。省上领导都去看过了,你要冷静。她城都和甘南亲人昨天都坐飞机来了。”我心慌了说“有车没有?我现在就去西宁!”

       州领导安排我吃了饭,派车送我直达西宁。在青海省医院里我看到了才做完手术的央宗:她的两条腿从大腿跟部截肢了,两只胳膊也只剩了半尺长。脚手都没有了,肚里的孩子却保存了下来。她躺在那里,象个人桩子。人还没醒过来。                               我一见这情形傻了,哭喊着:“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这时候,央宗和盈盈的亲人都围在了我身旁,她俩的亲生母亲姚美握着我的手,流着泪说:“孩子,我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我已在央宗和盈盈的信上了解了你,知道你是个好崽子。央宗是我的好女儿,发生了这事,真对不起你。我希望你坚强起来,就象我们当年长征一样,再没希望中还坚信理想,你还有盈盈妹妹、还有达瓦和丹珠、还有我们这么多亲人,在支持你,你要坚强,一定要保住你和央宗的孩子,我给你带大!”达瓦和丹珠两位老人也流着眼泪劝着我。

       盈盈把我拉到了休息室,告诉了原委,她睁着已熬红的眼睛说:“全怨我,全怨我。小东哥,我欠你的情现在真是一辈子还不清了。”原来是半月前一个牧区发生了雪灾。几百牧民陷在雪里出不来,州上派人去救灾。歌舞团抽的是我,可我正在发高烧。央宗姐就非要去,领导说:‘你已六七个月身孕了去不得。’她却说:‘正因为如此才要去,以后没机会了。’她这人犟,看准了的事谁也劝不动,就坚决地去了。                                                       

    去了在那里救了十天灾,几百牧民转危为安了。但她却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大雪崩,整个一座山头的雪崩了,雪把车全压在了下边,当时路上就只他们一辆车又没人救,别人也不知道。等发现了已过去了几个小时。同车的人除她外全冻死了,而她除了四肢冻坏外还活了过来。医生都说这是小孩的生命力顽强。他救了母亲。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肚子和腿一样全冻黑了,如不截肢连命也保不住,更保不住孩子。所以只有截肢了,不过她得手术做的很好,孩子保住了,五脏六腑也没问题,只是残疾了。                                        我说:“央宗以后怎么办?”盈盈说:“哥哥,你别怕,央宗姐他们的事迹,省报省台都报道了,省委书记称她为‘雪山女儿’。政府会关照她。她代我受残,从今后我就是她的手足,直到永远……”

    第二天早上,昏迷了几天的央宗终于醒了。当她明白自己的情况后,立即又昏了过去。我抱着她。她又一次醒来时一个劲地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医生说:“孩子经过了检查情况很好,没问题能保住,而且是孩子救了你的命,没有孩子,你也冻死了。现在的关键是你的情绪要好,既然这样了,一切就为了孩子。为了孩子勇敢地活着。”  

    央宗立时不哭了,她对我说:“小东,苦了你了,害了你了。本来你和父母们是来过春节是来团圆的,可是我现在成了人桩子。没腿,不能走;没手,不能取;吃饭靠人喂,走路,靠人抱;我能做什么?不如当时就死了算。”她又哭了……                              我说:“别哭了,不要影响了小孩。你还能生小孩,还能出主意说话,用脑子这就行了。比那些牺牲的同志强多了,你还有条命,比啥都好。起码可以和我说话,不然我来了连说话的都没有?”央宗又忍着痛笑了。那段时间,被截取四肢的她在伤口未愈合前哪个痛呀,阵阵钻心。她咬着牙,嘴唇都咬烂了。我和盈盈轮着抱她,常常感到她在怀里发抖。我的心痛烂了,经常暗自落泪。

    这时候我兰州的单位受到了青海省的通报,专程派人来西宁看我看央宗。并说所里已作了决定:让我先照顾央宗半年,以后再说。那年春节我和央宗、盈盈将姚美妈妈、达瓦岳父丹珠继母等亲人送走后,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我在兰州给她们买的时装,央宗让都给了盈盈。她说:“今后我随便有块布裹就行了,要什么衣服呢?不就是当年吕后制造的人彘吗?只是口没哑眼没瞎耳没聋罢了。”

    盈盈说:“姐姐,你别这样想了。好好活着,五官都好着就行。以后我和小东哥就是你的腿和手,我去哪儿就把你带到那儿。”

    她又哭了……

       除夕之夜,医院特意为我们按了电视,让我们收看中央的春节联欢会,我抱着央宗让她享受常人的生活。盈盈按照汉人的习惯,包了饺子。我一口一口的喂央宗。央宗说:“我给汉人当媳妇第一年春节就成了你的赘累,太对不起你了!”                               我说:“你好好吃,给我生个小皇帝或小公主就对起我啦!”

    盈盈也说:“姐姐,你要为未来的孩子着想,着可是姚美妈妈临走时的一再嘱咐。”

       ……

       令我们高兴的是孩子发育正常,央宗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我一天到晚坐在她身边搂着她,抚摸抚摸她的肚子,给她一点安慰。

        到了二月间,央宗的伤口痊愈了。医院试图给她上臂按假肢。但她是从肘关节以上截的,按上不能活动。而腿已经截的与臀齐,更无法按了。她吃喝拉撒都得人抱着,,离开了我就无法生活。

       鉴于这种情况我已下定决心调黄南照顾央宗,州委欢迎我。我又和所里联系,所里也同情我。于是我很快调到了州政府办,名义上是当秘书,但主要工作是照顾央宗,只在家中上班。为了帮助我,政府在我的对门安排了盈盈的房间,她每天上半班负责照管未来的小孩。州委为此还专门下了文。

     

    十

     

    又是个阳春三月,关内已经有了春色,但西宁还是寒风劲吹。这时候央宗刨腹产生下了个8斤重的男孩,我给他取名叫秦川。 我们回到了黄南州,盈盈每天上半班,其余时间为我们做饭买菜洗衣服,缝缝补补外加管孩子。我主要照顾央宗的起居和吃喝拉撒。   她产后恢复很快,脸色红润,身体很胖;尤其是一双充满乳汁的乳房就象一对排球。然而给孩子哺乳也不容易,我先抱着她再搂着孩子,还要盈盈用手将央宗的乳头塞在孩子的口中。少了一个人都不行,不然不是摔了大的就是摔了小的。                              

    央宗的奶水小孩吃不完,就给单位的另一个小孩吃。她高兴地说:“我发现自己还有这个功能,盛产人乳。我孩子大了我不断奶,专当奶妈。”一会又说:“不行不行,孩子大了奶水就没营养了,除非……”     每天晚上,盈盈就将孩子抱走了。我给央宗做按摩,使她这个不会运动的身体也运动运动。然后又抱着她看电视剧,安抚着她睡去。

       五个月过去了,她母子都很好。

       十个月过去了,小孩会叫妈了。可他叫盈盈为妈,虽然他吃的是央宗的奶,但和她还是很生分。

    央宗的脾气突然变坏起来,动不动就发火,无缘无故的哭笑,甚至有时还绝食。我更加小心得伺候她,小心翼翼的尽量使她舒服一点,也很难使她满意。                        一天晚上,她突然在我怀中哭了起来,哭的那样伤心。我问她,她半天不说话。迟了一会才说:“小东,这样下去何处是头呢?我是你的女人,我能给你什么?还不如当初死了你还可以重找。”我说:“你是小孩的母亲,你能陪我说话,出主意,人活着不就是个这吗?还要什么。”“可我是个女人,不能尽妻子的义务,算个什么女人?是个大人,整天让你抱着,你的手成了我的手,你的腿成了我的腿,离开你我寸步难行,活都活不下去,活着我干什么?”“我们是夫妻,夫妻的意义就是互相给予。你为了救灾残了,事情碰到了我头上,我认了。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出现,总是要有人作出牺牲的。”

    “夫妻,我还是个合格的妻子吗?”她哭了。

    我抚摩着她,安慰着她那不安的心。

    突然她破啼为笑。悄声说:“我求你件事?”

    “什么事?”

    她脸一红说:“就哪事,自从兰州分别已经一年多了,从没来过。我也想试试自己还能不能。”我太了解她了,明白她是为了安慰我,也安慰自己,不能违背她的意思。就在她的头上和身下铺了厚厚的垫子。慢慢地进入她的体内,没有动。她央求说:“你稍微劲大点吧,男人么要猛烈点,这样没意思!”我捎微一动,她的脸上露出了快愉说:“还行,挺好!你能否再来猛一点,就象以前一样,看我行不行?”我说:“你能行吗?”她说:“试试才能知道?”我就象过去一样猛的几下,就不行了。只听嗵的一声,她的头碰在床头上,她痛得“啊”的一声哭着说:“你怎么这么猛,我真成了废物了……“

     

    十一

     

    又过了几周,黄南大地上的雪莲开了。州里专门请机械厂给杨总设计了辆小推车,里面铺着厚厚的褥子,她坐在里边很舒服。我推着她到外边逛了一圈,坐在草地上,看着远处的雪山和近处的河流,夏末草原上一片美丽的风光。她说:“人间就是美,我不能太自私,耽误你一辈子,你还年轻。我不行,不能尽妻子应尽的责任。我有个想法,不只当讲不当讲?”    我说:“什么叫耽误,咱们不是很好吗,我有孩子有妻子,多好的一家人呀,你还有什么不称心呢?”               

    “咱们应该离婚,你应该重新成家。”

    我立即捂住她的嘴说:“不准胡说,你永远是我的妻子,我们永不分开。今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从那以后央宗确实没说过那样的话。只是每当星期天,她总让盈盈照顾她,让我出去散散心。她们总一起嘀嘀咕咕,有说有笑。有一次我问她们:“你们在说什么?看把你们高兴的。”央宗说:“妹妹大了,我们不能老让人家帮忙,给她找了个对象。”我一听也对,就说:“早该找啦,恭喜呀盈盈。什么时候请姐夫吃喜糖。”盈盈脸一红说:“那肯定,到时候还要请你拿主意呐,我的小东哥。”

    又一个国庆快到了,高原小城换上了节日的盛装。这一天央宗对我说:“州委张书记叫你去一下。”我快步来到了书记的办公室,张书记是个内地援藏干部。在这五年了,藏民热爱他,他不走了。他为人正直、关心同志,民意官声都很好。                       

    落座以后,他关切的问我:“小东啊,生活怎么样?有困难吗?”我说:“很好,很好,没什么。”

         他说:“我们党的原则讲关心同志,关心你太少了。”

          “对我够关心的了。”

       “我今天要郑重的给你谈件事,是代表党委谈的。请你先不要反对,就是你的婚姻问题。”

       “我的婚姻没问题呀?”

       “我们要实事求是,这是我党历来的原则。央宗同志找来几次了,专门给党委写了信。说她手术后已基本丧失了生理功能,不能再拖累你了,要求离婚;同时又给你介绍了盈盈。她俩也一起来表过态,盈盈说为了央宗、为了孩子、也为了你,同意和你结婚。结婚后央宗不离家,仍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由你们共同照顾。还有远在城都的你岳母姚美和甘南的你岳父达瓦也来信了,同意这件事。党委研究了,同意这样做。并决定在国庆期间为你们办事。”我说:“我感谢党委的关心,但我觉得这样太自私了,对功臣不公,对不起央宗。”     张书记说:“当初我们也这样想,但央宗说‘都什么时代了,人们都在追求幸福,没有必要让个年轻人为别人殉葬。这样才不道德。’这样我们才转变了观念,这是从五十年代以后,党委多年了仅为你这唯一的一对年青人保媒的,你应该自豪。”

    停了会书记又说:“不过,央宗是个好同志,是草原的女儿。我们应该照顾好她。这个照顾,不光是生活、还有情感,她人虽然残废了,但是脑子很清醒,你以后在情感上也要更多地关照她。我说句犯原则的话,你永远还是她的爱人,这个区常委已经达到共识,区妇联报上级也同意,是特殊情况吗。”                              

    我还能说什么…… 

    十  二

    国庆那天州委礼堂布置的庄重而喜庆,一盏盏红灯笼高悬,一朵朵红花盛开,盈盈穿着白色的婚纱,我穿身青色的西服,我们手挽手推着州委专门为央宗订做的残人车来到大礼堂。央宗今天穿了件红色的西服,她既是媒人又是伴娘,脸上透着幸福的微笑。我的岳母姚美和岳父达瓦也从千里外赶来参加婚礼。

    正午12点,张书记为我们举行了婚礼。先是宣布我和央宗离婚;再是宣布我和盈盈结婚。

    央宗在会上讲了话:“我离婚了,但我获得了最大的幸福。因为我看到了又一对我爱的幸福新人的结合,如果我爱的人得到了幸福,我也会幸福终生。”她的发言获得了雷鸣般的掌声。

    六十多岁的姚美代表父母讲话:“今天在这里,将我小女儿嫁给我大女儿的丈夫,这是件奇事、怪事;但作为我这当母亲的说这也是件好事。我代表亲属们举双手支持。我的老大央宗,是我在藏区艰难的情况下生的,但她从小养就了他人第一、工作第一的观点,这也地感谢她的爸爸达瓦和继母丹珠的培养。我的老二盈盈在姐姐的熏陶下,也变得坚强,我将两个女儿都送给了草原,为这里人民谋幸福,这也是我们当年长征的理想。我衷心祝愿这个四口之家永远幸福!”

    会场上又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大家都为这个老红军喝彩。婚礼结束后,我们将央宗推回家,吃完饭,安排她上了床。看着她睡着了,就和盈盈进了新房。                    新房中红烛亮着、喜字闪着、音乐唱着,小孩被姥姥抱走了。盈盈脱去了婚纱和外套。换上一件大红色的蕾丝睡裙,她今天化了浓妆,发型挽成高高的发髻,上面裹着五色的花辫;一张白如粉红如胭的脸上杏眼如泉、清澈无边。香口微抿,含羞带嗔。酥胸半露、耸动如山;皮肤如脂,光洁润滑。她当了一年的准妈妈,为孩刮屎拉尿辛苦是她衰老了点,但稍一打扮天之丽人的她仍然光艳如花。今天她要成为我的正式妻子了。                       

     我一把抱起盈盈,轻轻地抚摸着她。她在我的抚摸下幸福地发颤,但我心绪很乱,又想起两年前她在大学说过的话:“难道把我嫁给你不成!”这时盈盈用双手摸着我的脸问:“小东哥,你在想什么?”“我在想着你当年说过的话。”“当年我说过什么?”“你说过:‘难道把我嫁给你不成!是在我们系办门口。”她笑了说“这不成了真的了吗,我也在想起这事。”她抱紧我,在我脸上狂吻着说:“其实人家早就爱你,你知道么?现在梦想成真。”我在这一瞬间也感到了她身体的冲动,就如同喷发的的喷泉,在汩汩流出,也感染得我浑身发热。   

    突然她象被蝎子着了一样一把推开我说:“今夜我姐真可怜,她失去了你。你应该先去陪陪她,别让她心寒。你是我的夫君,也永远是大姐的‘爱人’,就是在夫妻事上,她虽然不能正常行事,但也有需求,毕竟不到而立之年吗,我们更不要冷落她,我向姐姐保证过的。书记虽然不了解,但他说了要让央宗从心灵上永远不感到失落,也有这个意思。我们健全人,又常在身边,什么时候都可以呀。”

    我说:“这合适吗,今晚是我们的花烛之夜,你还是处女呢?这你的初夜就让人,不合适吧!”盈盈硬推了开我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姐姐为人民作了那么多好事,是有名的草原女儿,我们不能让她心酸,你快去!一会再回来,我等着你!”

    我又回到了央宗的身边,她果然没睡着、圆圆的一双大眼睛只望着天花板在深思。我说:“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怕从今就失去了我,放心,我是盈盈的,更是你的。”我慢慢给她的身下和头上垫上厚厚的褥子,把她抱在了怀里,用身体按摩着她的身子,慢慢进入她的体内,轻轻地拱动,无手脚的她不能动弹、只能被动地接受,但无法阻止。但她立即恼了说:“快停下、快停下,我不要,我不要,你这个坏蛋在干什么?快走!咱们已没婚姻关系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大姨子了,你是我妹夫,你在妹妹的花烛之夜这样不好,应该将这先送给盈盈。”

    我吻了她一下说:“你忘了你说过,我永远是你的手和腿,张书记哪天也这样要求过我们作好你的手和腿。试问,四肢能和身子分离吗?”她哭了。

    过了一会央宗说:“你还是快走吧,今后的日子还长着那。虽然你结了婚,但你永远也是我的‘爱人’。这是我和盈盈妹还有姚美妈妈还有区常委、区妇联达成的共识,我已经在医院采取了措施,盈盈也决定今后不独占你,适当分给我一点。但今晚是妹妹的好日子,你赶快走,不要伤了她的心。你对她要有千百倍的热情。她是个好姑娘,这几年为咱们受尽了苦。你对她好我才能睡得着,你把她就看作过去的我吧,其实她模样、身材比我当年美的多。”

    我不吭声,只是搂着她,慢慢拱动,用身子贴着她的前胸,脸贴着她的脸,用手衬着她的头,我感到了觉得她的双乳在慢慢增大,全身在逐渐发热,感觉到她慢慢进入高潮,满足的热泪洒在了我的脸上。

    我说:“你放心,你永远都是我的爱人,在这个花烛之夜不能冷落您,这是盈盈让我来的!”央宗哭了……                       

    我回到了东屋,盈盈已洗过了光身子躺在被窝,、眯着眼睛等着我。我一进房子,她就将我拉上了床。就象个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霖那样的饥渴。当我吻着她那美丽的脸颊、抚摸着她那高高的乳峰、贴着她那光滑的躯体时,我的耳边又响起了当年在甘南草原之夜那藏民们唱得那粗旷而悠扬的劝婚歌:

       秋天的草原多么美丽/雪莲开花正当吉日/漂亮的姑娘绽开温柔/小伙拿出雄性的勇气/认真垦荒莫再迟疑/红纱帐中铄骨销魂/男耕女织正当此时/种子撒在肥沃的土地/来年化为丰硕的果实。

       男人就是醇香的雨露/女人更是丰腴的土地/天地结合创造世界/男女成姻人道方续/ 人生多少幸福机遇/莫如此间夫妻如意/雪莲花开春雨充沛 /丹珠暗结就在此时

    一年后,盈盈生了个女孩叫雪莲,和两岁多的秦川一起在外婆姚美的照料下茁壮的成长。盈盈当了歌舞团团长,常常在国内外巡回演出。央宗也在我们的照料下精神焕发,红光满面。我们五口人成了高原上的一个特殊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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