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向群:难忘那次卖豆腐
30年前,我作为知识青年在长安县引镇公社前门大队下乡。每年春节前,我所在的第一生产队都要做豆腐,目的是用豆腐换玉米,准备二三月度饥荒。为了体现公平,队里的男劳力都要通过抓阄决定出行排次。1969年那年,我很不幸,抓到了年三十前的最后一次换豆腐。
我是下乡知青,为了使我更好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作为老党员的生产队长决定亲自带我出行。这种事在当年是违法的,粮食制品不准私下交易。因此,我们的出行就带有鬼鬼祟祟的色彩。
到韦曲前一路下坡,上韦曲大坡时出了一身汗,绒衣都浸湿了,待拉到陵园路时,浑身冰凉,睡意阵阵袭来,只好嚎叫驱困,空夜声声犹如鬼呼。奔到西门十字已是凌晨5时。
原想能够突破“封堵线”,谁料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我们被几个忠于职守的工人民兵抓住了。年轻人充满激情,对我们的违法之举痛恨至极,先是训诫,而后押解我们到环城西路菜场,准备予以没收。真是吉人自有天相,菜场值班员“革命性”并不高,耽于晨觉就是不起床。我们成了烫手山芋。民兵无权处理豆腐,再说也该下班了,几个人叽咕了一阵,决定让我们原路返回长安,并一直押送到西北大学才离开。
此时天已大亮,夜班民兵已打道回府,白班民兵还未上班。值此空当,我们调转车头,紧拉快跑,走南小巷,穿桃园路,过电容器厂,迈过陇海线,进入火烧壁、大小白杨地区,出了一身臭汗。
天空飘起了雪花,被查收的恐惧时时攫紧我们的心,急于早点儿脱手,又不敢大声叫卖,怕的是引来“积极分子”。捱到下午3时多,豆腐大部分还未出手。已经17个小时未进水米了,饥寒交迫。割了几斤豆腐,求农妇用豆腐换锅灶、柴火,吃了一顿开水煮豆腐。转到一个大村落,村前有高墙大门,我们被村民包围起来,出价很低。几个小伙子威胁我们,隔壁就是公社所在地,今天卖就是这个价,不卖马上送公社!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只好拱手就范。小伙子有恃无恐,索性夺过秤盘自称自割起来。我们两人只好记账收钱,大气不敢吭一声。
上百公斤豆腐很快被瓜分得所剩无几,热闹的场院一片寂寥。天已麻黑,我们如法炮制,割了几斤豆腐找人家煮豆腐。
吃完饭,我们来到村口饲养室,请求留住一宿。在当时,大牲畜是农民的命根,饲养室是重要地方,社会上时不时地曝出毒死牲畜的“阶级斗争”事件,因此饲养员死活不让我们待,硬是在半夜时分把我们撵出了饲养室。无奈之下,我们从麦场上扯下一些麦秸,关了半扇堡子门,麦秸铺垫后合衣而卧。风从门下嗖嗖而过透骨吸髓,我们却睡得十分香甜。半夜冻醒,看到月已西斜,摸黑上路,一气拉到韦曲才吃了顿豆腐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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