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星:通达的老陕是条龙
通达的老陕是条龙
--关于秦人地域性格的探讨
中国人的DNA
三秦大地这片古老的黄土地上,沉淀着中华民族最辉煌的记忆密码。早在上世纪70年代秦俑挖掘之初,曾就有人发现,这些2000多年前的秦人,大部分酷似当代的陕西人。近年来,有不少人开玩笑说,陕西籍的张艺谋、陈忠实等名人,从长相上看就是活生生的兵马俑。据专家考证,兵马俑都是按当时真人真马的尺寸塑造烧制的。陶俑的形貌神态、个头身高,个个不同,很显然不是用一个或几个“模特”,可能是每一尊都有一个真人模特,而这个真人模特就是当时的秦人。据专家测量,秦俑的身高基本上都在
追溯历史,远在先秦时代,就有“秦人头枕兵器,身穿盔甲,好与人拼命”之说,但秦人并非“一言不合则拔刀相向”的鲁莽勇者;后来,有人说“秦人勇于公仇而怯于私斗”,甚至连战国的策士也说:“秦者,虎狼之国也。”在《诗经》的《秦风》中,就有一首名为《无衣》的诗,写的就是秦人——“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陕西冷娃咥实活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确,从古到今,陕西人性格和古秦人一脉相承,理性精神、实干精神、冒险精神以及他们个性倔犟、认真、不屈服等等,都统一在这个“咥”实活之中。不仅武人轻生死、重承诺,就连文官学士也有着正直的品性和节操,敢于为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赴汤蹈火。最能体现秦人群体性文化性格的就是史学家司马迁和“关西孔子”杨震,此外,西晋名士傅玄、傅咸父子,西晋初年的杜预,北宋爱国宰相寇准,明朝中期的康海、冯从吾,清朝的王杰、王鼎,戊戌变法的重要人物宋伯鲁、赵舒翘,莫不如此。正如陕西著名作家陈忠实所言“历史上凡是能进入当时政权的关中人,祸国殃民的奸佞之徒几乎数不出来,一个个都是坚辞硬嘴不折不催的大丈夫”、“这块土地滋养壮汉”。
对于“冷娃”的“冷”字,有不少人想当然地认为就是“愣”的意思。实际上,显然是理解错了。在以西安为中心的关中方言里,“愣”的读音及含义与普通话中的这个字并没有多大的差别,有呆、痴、缺心眼等含义。而“冷娃”的“冷”字,细究起来,大概是从“冷热”的“冷”引申出来的,其含义比较丰富。说话办事不善察言观色、直来直去、出人意外地冷不丁,是这种“冷”;外表冷峻、庄敬实诚、寡言少语、刚板硬正、宁折不弯,是这种“冷”;认死理、一根筋,拼命硬干、八头牛也拉不回,有时倔劲上来敢把天戳个窟窿,也是这种“冷”。一般来讲,称一个人为“娃”,其感情色彩特别强烈,大多数情况下是褒义,有惊叹、欣赏、赞许的含义,而很少有贬责的意思。
近代陕西才子、比较文学专家吴宓,曾将陕西“冷娃”这种群体性格概括为:生、冷、蹭、倔这四个字,单独说来并不好理解,但是,“生”和“冷”、“蹭”和“倔”,分别合起来就容易理解了。先说“生”和“冷”,陕西人给外地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不好接近,志趣相左、话不投机,永远让你觉得陌生,冷然如冰;可是,一旦志趣相投,真正能够推心置腹之后,则风趣幽默、热情如火。这是因为秦人更注重修身养性,陶冶人格,冷静处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秦地,经常可以看到,不少男人特别是中老年长辈,不苟言笑、表情严肃,他们在下属和晚辈面前,脸拽得平平的,面部表情冷得像挂上霜似的。他们甚至在老婆面前也改不了这“德行”。在不少家庭里,男人对妻子儿女纵然有满腔的感情,但却不会形之于脸上,或者从嘴里表达出来。还有“蹭”和“倔”,也需要合起来理解。所谓“蹭”,是土音,有火爆、凌厉的含意,当你见识到陕西人的“蹭”劲时,其情景大概与火山爆发相距不远了。陕西人遇事一般不太计较,受一点委屈也还能承受。但是,一旦觉得欺人太甚,可能会像“秋菊打官司”一样,层层往上告,非争个是非曲直不可,哪怕告个十年八年也不怕。
也许是有感于陕西人的这种性格,张艺谋在一次访谈中说:“我自己看陕西人是这样的,因为我是典型的陕西人……他的优点就是这一根筋,比较执著、朴实,就是认准了往前走……有时候觉得人需要一种精神,人需要一种义无反顾的精神,人需要往前走,去争取,去努力,结果不重要,过程重要。”著名作家陈忠实在他的长篇小说《白鹿原》中,也塑造了众多栩栩如生的陕西冷娃形象,
通达的老陕是条龙
探究起来,秦人这种群体性文化性格特征,正是传统使然。儒学的核心周礼产生于关中,几千年来,流传不衰,成为中华民族的共识。自古以来,秦地就有“民风纯朴,学风醇厚”的传统,尚实文化源远流长。对比一下《诗经》中的《秦凤》、《豳风》与产生于南国的《楚辞》,就看得十分明显。司马迁在《史记》中谈到关中民俗时这样说:关中沃野千里,从公刘、古公檀父到文王、武王,奠定了这里的农业基础,因此,这里的老百姓都有先王遗风,重视稼穑耕作,以农为本,不敢为邪恶;西汉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人文精神在这块土地上积淀越来越深;汉唐时期达到顶峰。可以说,农耕文明时期形成的儒家正统文化,熏陶着一代又一代的陕西人,使关中“冷娃”养成了一种尚实性格。即使在长安失去国都地位之后,关中这块土地上产生了儒家的一个重要流派——关学。而尚实这一特点,在始于张载的关学中可以说是以一贯之。正是这种深厚的文化积淀,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的秦人崇尚真理、匡扶正义、扬善惩恶、心忧天下的品格。清初的关学,虽然缺乏黄宗羲、顾炎武式的驳难,但是依旧重礼仪、轻功利,强调修身养性,陶冶人格。
不过,陕西冷娃刚板硬正性格的负面效应也是显而易见的,而且还有“知其不可而为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悲剧意味。刚板硬正,容易倔强固执,接受新事物慢、凡事总是慢半拍,以至于抓不住机遇;实诚忠厚,容易导致窝囊蠢笨,成为无用的别名;爱认死理的话就容易一条道走到黑,而不善于审时度势;意气用事,缺乏理性,往往容易情绪冲动而“生整”。张艺谋说,这种群体性缺点,导致了陕西人不够灵活。可怕的是,在某些人中,这已形成了一种“群体文化氛围”——守旧观念、守土观念、平均主义观念、宗法观念、不服气心态、官本位意识和唯意志论等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封闭的文化意识圈,形成了一种群体性思维和行为定势。著名国画大师、长安画派画家何海霞,在长安画派创始人石鲁逝世后送上一副挽联,其中有这样一句话“西安生人难养人”,耐人寻味!
有人说:“十个老陕九不通,一通就成龙”。陕西人只有从过于沉重的历史负重中解脱出来,改变性格中的缺陷,重塑一种外向、现代、健康的群体性格,那样,陕西会因陕西人而有着现代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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