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猎石(王剑利)
猎石,并非是一块或者一种石头。几日来,为着这一个题目我思来想去:用“拾石头”吧,我觉得把一件有品位的事儿亵渎了;用“觅石”吧,又觉得词不达意,明明没有丢失,何来寻觅可谈?忽然想到了“猎奇”这个词,一时觉得甚妙,便确定了下来。由此又联想到“狩猎”,觉得它与“猎石”颇有相似之处。
3月11日早饭后,天气并不是很好,但是,我还是走出了小区,本想到别处走走转转。“有个伴儿再好不过了。”这么想着,我便拨通了住在附近的毋老先生的电话,说明用意,他慨然应允。不大工夫,只见他肩上挎着兜,精神抖擞地走到我跟前,说:“走,咱今天去干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把公有制变成私有制……”
“是要采访吗?”
“哪里是采访?咱去捡石头,你看这是不是把公有制变成私有制?”说话的当儿,他笑了。我也会心地笑了。
在车上,他向我讲起了他前不久捡拾石头之所得,既锻炼了身体,呼吸了旷野的新鲜空气,还完成了一次采风,有了写作的素材,又得到了自己喜欢的奇石。育圃寓言系列《滈河奇石》就是那次活动后他有所感悟而写的。
“捡石头也有很多的门道与德行。”毋老不紧不慢地讲道,“石质坚硬的要,松散的不要;完整的要,有残破的不要;有奇特花纹的要,平淡无奇的不要;能编出故事的要,没有动物、人物头像的不要。说起捡拾石头的德行那就是,别人选中而没有带走的,咱不拿:咱相中了而拿不走的,不能损坏,并尽可能放在显眼的地方,留给跟咱一样爱石的人……”
我有过几次捡拾石头的经历,可以说,基本上就是这么做的。如今,我农村老家庭院里的几十块石头还是足以值得观赏一阵子的。尽管它们没有大理石天然形成的山水云烟,也没有太湖石流水冲击形成的玲珑孔洞,更没有雨花石小巧浑圆和五彩斑斓,但都是前些年我和家人搜之于河道沙滩,自认为的奇石。或黑或白,或红或紫,既有纯色的,也有杂色的,还有带花纹的,像牛像马,像蛇像驼,像人像树的,各具特色,玩味无穷。其形有圆有方,还有自成山形、扇形、砚台形……任你翻过来倒过去看,总有不同的发现和愉悦——对一个爱石头、又有些艺术细胞的人来说。
说话答话,我们到了滈河桥。下车,沿着河堤一直向南,理由很简单,越是离山近的地方,石头越多;越是路远的地方,去的人越少;石头多人又少去的地方,自然获得中意石头的几率就高。正所谓“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走过老滈河桥,看着开阔的河道满是石头,毋老喜不自胜地说道:“今天准有大收获,不说满载而归,起码会捡到几块可心可意的石头带回去。”
我冲着他点点头,道:“但愿如此。”
下到河道,我告诉他老人家走慢些。在石头滩走路不比在平地上,磕了碰了,甚至跌倒了,对一个上了八十岁的人来说,都不是小事。所以,我一直跟在他的后面,诚惶诚恐。而他,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已是耄耋之年的人了似的,攀高滑下,穿行在石头间,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真像个猎人在寻找着猎物。他一次又一次叮嘱我,走走停停,即就是脚步停下了,眼睛也不能歇,要向周围看看,千万别有漏网之鱼。我遵照他的吩咐,目光一直游移于周围大大小小的石头上。
忽然,我发现了一块酷似“山”形的石头,巴掌大小,其上有水锈的痕迹。“拿去洗洗,再看。”他说。
待我洗罢,把它竖置在近前的一块略带麻麻的大石头上,两厢对比,一亮一暗,“小山”即刻呈现在我们的面前:底部比较平整,上小下大,顶尖底方。正面凹凸有致,凸出部分与凹槽相互交错,成上下走向。另外,这块石头上有洞窟,有悬崖,有峭壁,色泽深浅不一,可以说,无需人工,就是一件绝佳的艺术品。
“带上吧!”毋老说罢,从兜里取出一个小塑料袋,把它装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
刚向前走了几步,毋老也有了新发现,他弯腰双手托起一块冬瓜形的石头,说道:“你来看,这像什么?有没有故事?”
我走上前一看,通体是一律儿的黑白相间花纹,分布均匀,似乎我家的庭院里有一块花纹与之类似的石头,其大小和形状与之也差不离,便不屑一顾地摇摇头。
他又重复道:“你仔细看看,这上面有什么?有没有故事?三分像,七分靠想。”
看着他舍不得丢弃的样子,我揣摩他已经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便试探地问道:“您看,上面有什么?”
“鸟,这么多的鸟,你难道没看出来?”
我装着要抱到水里洗洗再看的样子,他说:“那倒不用,这是别人捡到而没有带走,也不想带走的。”我看着他的脚下,的确还有几块值得玩味的石头,但比起他手中的这快来,要逊色多了。我接过石头,瞬间傻眼了,的确有很多很多似鸟儿的花纹,头颅、眼睛、翅膀活灵活现,有双翅搭在背上仰头的,有展翅欲飞的,而更多的则是展翅飞翔状。
“是鸟儿,而且还是很多只,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我说。
“那你看,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鹊桥会还是百鸟朝凤?”
“百鸟朝凤吧?它比鹊桥会叫人感到更喜庆一些。”
“好!就叫‘百鸟朝凤’。”说着,他又拿出一个塑料袋装了,由于体型稍大,由我提在手上。
有了如上的收获,我们完全忘记了饥渴,从南向北,又从北向南,慢慢地行走在滈河滩上,不时地捡拾起一块石头,欣赏品评……
下午三点多,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似乎要下雨的样子,我们提着装有大大小小几块宝贝的兜儿回家了。
刚到家,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了。可以想象,雨过天晴,到滈河滩来猎石的人一定很多很多……
王剑利:六零后,喜欢过有情调的生活,写有温度的文字,交富有情义的朋友。现为长安作协会员,政协西安市长安区文史员,陕西散文学会会员,《望月文学》杂志、 “悠闲雅趣”公众平台特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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