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宝田:神游
月亮已升腾起来了,淡淡的洒满了田野,透过叶子在夏风中摇曳,地上淡黄色的光点跟着风儿摆来摆去。我正走在少陵塬的一条寂静的小路上,似乎超越了平常地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凉凉的夜风吹过我的身体,我痴痴的亦是在梦境…..。登上塬脑府瞰韦曲那灯海一样的夜空,与天边的星星连成了一片,构成了一幅神秘的空间,不由得想起了幼年时乡村里的夜游神游,天有阴晴园缺,人有喜怒哀乐,这是大自然的奇妙造化啊!
我小时候与伙伴们在南场里月光下,张目对月,能看清月宫里的山峦,虽然没有大难中的悲情,却也觉得是物外神奇,久看,便生出许多遐想,所以,从小就喜欢从细小中得大道,以细微处看原本,事物背后蕴藏的真,便显现出来,不敢自谓;明察秋毫,但也是心远地偏,孤独中自寻趣意,年少时家贫,人家娃们都上学了,咱还在堡子里浪逛,成了堡子里的闲人,早上无事,便坐在门墩上看野地麦子,在风的吹动下摇曳,麻雀在麦浪上戏嬉,沉思里,麻雀变成了燕子,一会儿排队,一会儿散开,府冲麦浪,飞翔兰天,久而久之,便修性成为一种习惯;凡事从物外观察,于背后求理,物中生趣,趣之有乐,后来,八岁上学堂,在北头庙里,先生独有一人,所以吃派饭,轮到我家管饭,先生便吃白馍,我们却喝红苕伴汤,我叹感知识人的伟大,先生惯以吃饭称为用膳,我便觉得先生是智者,想必先生用了白馍的膳,背后必能传给我真经呢?对门二婶子却说;“别信他,先生只会咬马!”我大域不解,心想难道吃了白馍还不成,还要吃马肉吗?那我们穷人可没有呀?正想着;先生为了在人前显摆他的传经成绩,让我背三字经,紧张中我背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吃白馍,是先生,要咬马,咱没有,”惹得大伙哄的笑出了眼泪,我实在是紧张。后来,先生说了什幺教诲的话?我根本没记下,只记下了先生说;“你哄我,我哄你,我哄你大二斗米。”
后来村子里搞运动,来了工作组,那第一场会是在场沿子开的,“工作组,工作走。工作一完就要走,我们不会长住的,”组长还没说完,二婶子说;“为啥只会走呢?不会跑些。”有的却说;“要是走了,就甭来了,我们会运动。”大家都笑了。乡党们觉得那人说话还亲切和谐,我甚至感到从本事看此人,根本不象搞政治运动的士兵,倒象个先生。工作组姓刘,花白头发,瘦高个,乡党们都叫他老刘。老刘说话风趣幽默,为人谦和,那怕是乡党们揣着尿盆子和他打招乎问;“吃了没,”老刘也必乐哈哈地回答;“膳已用了”。
农闲时,老刘搬个凳子,坐在三官庙前的槐树下看蚂蚁上树,惹得堡子的娃们围在周围,听他讲故丁趣事,小伙伴们失牙罢咀,听白话,撂笑话,不然就丢方,下棋,狼吃娃,反正;方是个泥的,输了是个急的,闲事经常和文化混在一起,就有了意思了。我心里觉得老刘不简单,更象一个先生,老刘能把细小的不起眼的事,穿不上串子的物,讲得神乎其神,传奇神密,有点意思,给平凡的日子凭添了许多兴事,俗话说;黄鹂的窝,吊吊着,三根头发吊在树枝上,用的什么力学?蚂蚁能搬动比它身体还大的物体,人为什么不能呢?蛐蛐为啥一见面就咬仗?想起啥就问啥,筒直成了十万个为啥了,二狗问;“我爸为啥老打我”老刘说“那是你大跟你耍呢”大家都笑了,说不信。
后来,老刘真的“工作没完便走了,”但,老刘和我们争论的问题,红蚂蚁白蚂蚁那个更历害呢?却一直是个悬念,没分出个子丑寅卯来?成为遗憾。
七十年代,我有幸穿上了公家制服,入商为徒,来到这县城古镇,堡子大了眼界自然也宽了许多,再遇到老刘时,他己经把工作的‘雕椅’让给了年轻人,光荣地退了下来。日过多时,刘老汉教给我神游物外的情趣,一直伴留在我身边,还有那红白蚂蚁之争的悬题?一直搅活着我不得安生。夏天来了,刘老闲时就坐在文化馆院内的紫藤树下,时而品茶,时而和东韦的老汉们下棋,丢方,或一个人独坐沉思,那专注的神情,让人敬佩,又不解。那天十二点下班,我路过文化馆门口,忍不住去看坐了一上午的刘老,我站在当院半晌,看到他还是旁若无人地出神观察,我知道正在神游呢!过了一大会儿,他才慢慢地抬起头,平静的说;“我仔细观察了数天,终归是红蚂蚁厉害,几场争斗厮杀,还是黑蚁不行,败了哇。”我听了,点了点头,终于数年的悬题而解,但,我还是有点悲伤,刘老心静如水,于闲适中能超然物外;这是需要多幺大的耐性与厚实的文化啊!我叹为敬佩。
刘老把人生的孤独,寂莫,烦闷与苦难,升华为乐趣,使微小的事物在平淡的生活中见奇思,难得可贵,我认为是人生过日子的一大举要,怡然平淡,闲思情趣,伴随着日子过活着,他的人生必定是幸福的啊!
我自认为一辈子得了刘老真传,工作之余,用卫生球画了园圈,观看蚂蚁是怎样的逃生,以土块为山,口水为湖,见证那蚂蚁经历苦难的现实,打法寂莫的日子,这恐怕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事吧?白天,上班在柜台,见苍蝇飞翔府冲,如黑鹤一般,晚上蚊声如雷,我先是按兵不动,任它张逛,等到落下,开始工作时猛抽一掌,狡猾的家伙早有防备,逃之夭夭,只剩下烧痛的脸庞。心想,这碎蚊得是饿疯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吗?久待,便等蚊子喂饱了,行动不便时,狠下手,必死无遗,这叫守体待蚊,贪吃毕命,这道符其实谁都晓得,只有蚊子不知道。有时眼睛微闭,真正享受那嗡嗡的歌鸣声,睡不着,也就想抽烟解烦,吐几个烟圈,让蚊子钻进钻出,甚有意思。时间久了,便觉得项径酸痛,免战高悬,纳头就睡,无心恋蚊。
有一则笑话更为有趣,说;“一食客入饭馆吃饭,发现了一黑乎乎近似苍蝇的东西,和老板论理,老板实言相告;“我在揣饭时,已在后台将蝇挑拣干净了,怎能逃掉了一只呢?给你按素食结帐,绝不会按浑食收钱?”食客愕然,哭笑不得。“虽是笑话,但物求趣同,引人想乐,看来,从古至今物外神游者大有人在呀!
子曰;“神游物外,静趣在先”。
刘老观蚁成趣,以小物为乐,神游凡事,怡然自得雅兴,令人羡幕而感其修性深远,神游贵在平心静气,兴高方意得。我叹为至理.
泰山不辞杯土,大海不拒细流,在浩翰的日子海洋里,有了神游那日子便是多彩的,幸福的,不亦乐乎的。我长期因故养成了孤陋的习惯,在别人看来也许是怪怪的,不可思议,常常做了一些用农村土话说;“就是不打粮食的虚事,”我却不亦为然,人生在世,一个人,一个活法,皇上吹的玉石喇叭,君子所号不同吗?人是求异的动物,人会创造各式各样的思想,日子也就丰富了许多,杂七杂八的热闹了起来,如同天有阴晴,月有园缺,自从人有了喜怒哀乐,就有了夜游,神游,如若世界人生,同唱一首歌,那世界该是多么寂莫与单调啊!
夜游是初级的,在乡村往往出现,鬼抬轿,鬼打墙的传说,而神游是高级的,是透过客观现实的现象,去探求物事背后的另一世界,其味甚觉有情,有乐,有悲,有爱,有趣,我虽上了年纪,但是,神游的兴致不减,对生活的趣事还记得住,面对人生;我会把留下的足迹揉进灵魂深处,面对上苍;把精神的意添加到宇宙中去散步,面对死亡;我还想到阎罗殿上去神游呢!事物背后如此的美好,繁忙,闲适,那一个便适合我的人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日子里,人是基于一种爱好和习惯而幸福的。
月亮己经老高了,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多情的风拥着叶子在呓语中亲热,阵阵夏风凉爽的吹在脸上,象一双揉软的小手在抚摸着,我亦稀记得二婶的话;“你那是神游呢?简直是康喜王他妈拾麦子,不是干活,那是散心呢!”
哦!好个散心呢,太妙了……坦露出新生活的意义!
习惯和爱好有权留在神游的文学字眼上,让精神,意识,都一齐向更高境界还原吧!
昏昏道人戊子小暑于七亩地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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