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宝田:岁月悠悠不胜寒
城壕里的老街变了,新修的仿古牌楼把这地叫成了怡悦坊,坊上的人家住在了高楼上。守卫在老街的北头,象一个站岗的战士,见证着这古镇的变迁,古镇的西边便是通往秦岭的要道,白天车流源源不断,晚上灯火辉煌,车流灯河搅活在一起,加之车笛鸣叫一直要折腾到深夜,车辆象疯了一样的鸣叫,就是窗门安上双层玻璃也无济于事,俗语说:“声高传远”,这话我信呢。那高八度的噪音不但传远更会传高呀!
夏天的早上,清凉的风拂过我的胳膊,便觉得渗渗的爽快,舒坦中甚至忘却了那夜里没睡好的觉,出了楼门向右一拐,便看见那坊楼在晨曦中闪着古朴的金黄色,坊后面是全镇唯一的吃食街。有名的各种小吃正冒着热气,贴着品牌商标的杯子稀饭,还有那街角上的德克士洋餐,使人感到了古街的洋味与阔气,早起的司机和打工的农人,还有卖报纸的婆娘,胸前或手中一准挂着手机子电话,嘴里吃着充饥的食物,边走,边吃,边联系着各自的活计,我朦胧中听打工的婶子正对着手机话筒,用土话喊着:“二狗,你贼式子日珑你婶呢?”对方却粗声粗气的应着:“婶你在那达呢?我给咱寻了个撩活,你抡忙呀?”现代化的听筒中传出的竞还是不折不扣的乡村粗语,可见环境的变化,人们的习惯却难改变啊。我买了吃食刚准备往回走,听到俩民工在谝着夜黑咧的新闻说:“我刚路过商厦,看到商厦的大理石台阶上堂土就有半扎厚呢”我吃了一惊,我知道晚上汽车象过队伍一般,但,也不至于……我一夜没睡好,原来落下了这么多堂土,那岂不是我们岂不是生活在堂土中呀,越思越不解意。
按常理,都市是文明、繁华进步的象征,无论从市民素质,还是工业化的发展,吃食的进步,说话的洋气都比农村要进步得多,古镇的发展已经融进了都市的行列,自然和乡村有一定的区别,高层楼房是现代化的标志,夜黑下来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随着电梯登到高处进入梦乡,大有点在树上居住的原始味道,满街的各种灯光把楼房照得通亮,倚高窗,照无眠,在光照强烈下是难以入睡的,我借事论非,虽然也堂皇的在坊上高楼中居住,但,却和农村婶子们拿手机一样,过着平凡的日子,满口说着粗糙的长安话,习惯了俗人的生活,尽管在嘈杂的街市中,每天还是在少陵塬旁,拖着疲惫的身子睡着了,连少陵塬也显得昏昏欲睡的样子。
一日,我实在心慌,站在窗前,看这满街的灯流、车流,热闹的人群,心想着夜生活该昃属于城里人的专利,因为这噪声也属于都市啊,看着少陵塬想起此时的乡村,那宁静的夜晚,人们的梦是香甜的呀。夜晚应是幸福的,城市不分白天和黑夜显得忙碌,那不灭的灯河聚集了多少能量,仅凭汽车的轰鸣声就知道有多少人为之忙碌,刺耳的鸣笛叫声撕碎了多少人的美梦,振醒了田野,直冲云天,穿透了双层玻璃的窗户,无可阻挡地进入到每个人的耳鼓里,轰鸣着……。谁都知道这并不是一首好听的歌曲,高八度的音符,聚集的各种灯光,烦躁、暮乱、懊恼、难听一下子占据了人们的心房,梦碎是人们在无奈中惊醒的,忍气吞声地受着吧。我想喊,却不知道向谁喊,用楼下二狗的话说:“只能受着,连球办法都没有。”难道这条街不该节能减排吗?浪费正是犯罪呀?正专心想着,一声长鸣的汽笛声,像是跟谁赌气般的从县政府的十字,一直鸣叫到北十字,还没息稳当,又连响到灯具厂十字,惨叫着向北去了,不像是报丧,也许是摇车的疯了,那声音不像是哀乐,更不像是火警呀,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比雷声更可怕,比杀人更悲伤,比那铲锅刷锯更为惨列然,这一声,不知惊醒了多少人的甜梦,多少碎娃啼哭不已,多少人发出温怒和抱怨,难以入睡成了一种流行和疾病,那惊吓不亚于四川地震,那担心不亚于唐家山堰塞湖,其码是少活几年呢,楼下的二狗气得三天没吃饭,气狠声的说:“我要是交通警察,非把这小子抓起来,吊销执照呢。”我说:“那也球都不顶,因为,那开车的是皇上他二爸呀。”二狗说:“咱是铁脸,一视同仁,决不手软。”“那要是你丈家爸或七大姑八大嫂呢?”二狗扭头就走,边走边唱:“为己的,打狼的,耳躲扯了个多长的……
我心想:“咱老百姓能管谁呢?安宁点吧。要说管的话,我连联合国都想管呢,先把那伊郎的原子弹给收拾了,谁听咱的……”其实,也不是咱多事,说说梦话,气话而已,谁听呢?说实话,该管的人都不管,也许多少懂法的有权的人都是捂着耳朵硬睡,也不愿意举起法威的拳头,何况百姓乎,尤其是在夜黑人静的晚上啊。还是捂十床被子,再戴双驴毛绒的耳朵套,也许能顶一点屁事哩,乡里人不是常说:“耳朵塞了驴毛了,叫你死活听不见?”实际管用不管用,咱没试过,二狗也说:“那还是球都不顶。你那是狼算卦呢”
这条街是省城通往陕南的咽喉要道,自古重地,又在古镇的西边,遇上了发展的年代自然就繁忙,也是理所应当的,不受个苦那来今日的甜呢!以后会好的,有得有失嘛,但是,话又说回来咧,这噪声、鸣笛、车声、人声太闹了,那也不是文明进步的标准吧。反过来说,谁让咱马瘦毛长卖不起那僻静别墅,你怪谁呢?再说,咱这层次的人还有个怪毛病;别墅太静寂,咱还住不惯,离开了乡党爷们真觉得太孤独。其实,人也是个怪物,听噪音听习惯了也能神游物外,没有了声闹还真睡不踏实呢。
奔富受累,挨穷志短,住城太闹,别墅太偏僻,这古镇的城壕老街确实还不错,不城不乡,不土不洋的凑合过吧。
我想把古镇的进步写进现代化新农村的范畴中,我却不能够,因为古镇还在发展中变化着,我想把古镇的味道和遗风,人们的习惯和日子,还有那未荡尽的传统写进新长安的辉煌历史中,我也做不到,因为日子就这么夹杂着,矛盾着过活着,弄得我常常在一般的城里人面前自以为我是个乡下人哩。
天刚麻麻亮,我神游了古镇,在那高楼监视下的老街道,象一条古朴的纱幔在高楼中蜿蜒,走在街上,有一种被监视着的味道,总觉得那高高楼上的窗户后面,隐藏着一双睡不着或早起的眼睛,注视着古镇的变化,有古人说;在大的困难或无奈面前,我们没有力量改变客观存在,但我们却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情和态度,见性成佛,只要心里想着美好的事物,也就心态平和,心静如水,不用急,以后会好的,岁月悠悠吗。
啊,古镇你纯朴的美姿,留在了人们心里,宁静的夜梦还属于你吗?你究竟要走向哪里啊?我亦稀记起了
昏昏道人于戊子年夏至余曲城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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