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虔诚的修为》一一写生随笔(方僧)
石涛说:“一划开天地,一笔一念生”。这说明写生是画家们一辈子坚持干的活儿。
前一晌,在谝闲传中我说过:“有一个地方我非常想往!”朋友遂问:是谲河乡间,是东塬少陵,还是秦岭山中……?”我一时语塞,不知怎样回答?
长久以来,我把写生作为自已修为画道的能力,虔诚的放在日子里膜拜。也许正是因为写生才引出了我对画道的信仰。多少年过去了,我和画友们走过了多少地方,画过多少写生,我全然地记不清楚了?只留下几沓厚厚的写生本和写生中的旧心情,依然在记忆里翻腾着。
记得二十年前的一个夏季,韋曲的一帮子年轻人,聚集在老街口的百货大楼上,商量学画的事,几个人坐在一起,互相把对方当着模特,画着对方的头像,嘴里却不停嘟弄着要去写生的地方……。
二十年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来,觉得非常有意思的!我总觉得,为学画而写生和受感动而写生,这完全是两码子事啊!我偏重于后者。
来到乡下,画家们散落在村里的街巷深处,引得村里的闲汉和婆娘们前往围观,碎娃们在跟前跑来跑去,好象遇见了多大热闹一样。我暗地里发现女人们完全是来看热闹的,她们一边做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嘴里不停的叽喳着说这说哪,只有那些闲汉们却若有所思的动着脑子,胡乱猜疑着画家的来意。
有的说:“怕是来测绘的吧?我在城里的测绘局那会见过!”有的说:“画咱房子得是要拆迁了呀?”有的则不满画家将她家房子画下来拿走,说:“你们把画拿走了,我们的房子没了!咋办呢?”。画家们很细心的观察,把街道和房屋的结构和感觉全写下来了。有的老人还揣来了橙子,让我们坐着画,并要求说:“把我也画到上面吧!”等满足了老人的要求之后,她们都咧开没牙的嘴笑了,笑得很开心。纯扑的乡情令画家们感动。由于画家的到来,给寂寞宁静的农村带来了一缕文化气息。
后来,韋曲北坡的两户村民,邻里两家为房产地畔闹矛盾,一家说:“你要拿出证具来,我就服了!”另一家农户没招了,于是,想到了当年在他家门前画画的那些画家。连夜晚去画家里,找到了当年画他家房子的画。坡上的人和隔壁见了画,看到昔日旧有的埸景,都没啥可说的。就此,写生平息了一埸邻里矛盾的发生。
那些年,我听到的最为亲切的话语,就是“过两天闲了,咱们一起去写生吧!”
韋曲的画家们,工作闲余时间,为了配合素描课程学习,他们只是一味的按西画的规矩去训练自巳的造型能力,很少去感受身边乡村土崖和山梁的感受。速写,不但是造型能力的训练途径,其实还是西方素描教课的付助学习,是给快速掌握造形打基础,也是画面上一些素材的记录。后来,有的人把它也画成了独立的作品,但是,却缺少了中国画中的写意和情感。
我的那些写生本上的旧作,只是素描课外的散步,糊里糊涂编织下的许多毫无意义的乱线,画中的心情是平淡的游走,也许,简直是风景的复制而巳。有人说:“写生,是体验别处生活!”也有人说:“写生是创作素材记录。”我知道,中国画强调的是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这也许就是与西画不同之处吧?我觉得无论怎么说,中国画追寻的是人的心情,情感记忆!曾经喜欢的那些地方,写生时产生的激动,日子里的心情。那一帮朋友,那一段友情,都在这些幼秩的画作里埋藏着。对于画中地方的想往,真实的画面,是对村落山川的怀念与回忆。那些画中的西府凤翔,秦镇北堡,皇子坡,谲河湾,呜犊郭村,陕南旬阳,无不释怀着地域的风格,温存着画家写生时对美好山川和乡村的情绪,这些地方,就象天上的云彩,变幻着她的过去和末来。当时的美妙之处以后再也看不到了,这些感觉与心情,也只有在画中去寻找。
当二十年后,再读这些画作,回味写生的心情时,我的内心亦能溢出一缕快意,亦能感觉出不一样的风土人情的厚重。沉静在这些画作里,体会地域带来的民俗,风情和生活,这样,我们才能又看到那时的风景。
二十年的光阴流去,要说长,的确很漫长,二十年长成一代人,要说短,能短到一袋烟工夫。
写生,我们走过了多少地方,画下了多少风情村貌。谁又能说得清楚呢?能看见的是画家们当年还是年轻小伙,如今都成了老翁,满头银髮,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我脑子中的马良、许昕朋、土子、吕军、王子云、董步来、刘超群等画友,眼前虽然巳经模糊了写生年代时他们的模样,脑子里也只记下他们简单的名子,但是,写生时的情景,依然在旧照和各人的画作中能感觉到。
画家们细心的一边为风景而感动,一边将自己的心情写在速写本子上。其实,当一个人对某种物象无动于终时,视角必然产生迟钝,内心感到非常的不安,这时,你如果前进或后退,就会重新发现异样的感觉,产生新的感受。有人说:后退一步是哲学!就是这个道理。
感受是一种冲动,是绘画的原始之动,激动和感动则是对生活的感恩,因而,艺术才又高于生活。我们出外写生,重要的是要有激动的情绪,通过手眼的劳动,获得快愉的心情,感受到这种愉快,必须是平静的,全神贯注的,一心一意的,被认为是心中出现的观念。大概每个有写生经历的人,都会有这种感受吧?
一九七八年我和许昕朋去风翔写生,看到的是秦人的风情,收纳下的是粗广而实称的感受。和马良、土子、吕军在沣河边的北张村写生,看到的是古法造纸和古戏楼的残存,能体会到商周的味道和记忆下的苍桑。和刘超群、王子云、吕军在呜犊郭家村写生,冬天里感受到黄土塬的苍莽与神奇。在陕南旬阳,感受到山川的秀丽,汉水风情的畅怀。虽然速写出自初学,还不能独成画幅,也许线条生硬,点缀郅懒散的画面显得无聊,也许简直就是外行画的,但那些写生时的美好,却打动着我们的心房。对于陌生地域,我们都怀着一种敬谓之心,一种情动蕴藏在笔意中,让人不能忘怀。
也许没有这种感受的人,一满就画不出那些看似幼稚的线条来呢?也许有人说:这是胡画呢?谁爱说啥我也没办法!许多大师当初也不过是一位初学的啊!记得有一位著名画家,在乡下写生时,周围围了一大邦子乡村人,其中,有个婶子看了,敝了一下嘴说:“这,还没有咱堡子碎娃画的好呢!”周围的人哄的一声都笑了。我无意于抵毁大师们的画技,只能说人人当初都是初学者,这毫不奇怪。
一个乡下娃,初学绘画,能记录下心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记下那些写生的心情,甚至,成为我的一种毛病和奢好。其实,这种毛病和奢好学画的人都有过。人的一生能碰到令你动容的地方不多,更何况这些地方,当我们再来时,很可能变成了热闹的商业街或者旅游点了。
要叫我说,还是让这些心情描在写生本上,留在我们的记忆中,写在生活的日子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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