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最后的车夫——“板儿爷”(方僧)
旧社会把“幺车”的变成车夫把式,后来又叫作司机。韦曲人也不知是跟阿沓学的,却演化为“板儿爷”。
车夫老田,东韦人,不知道其大名叫什么?只知道街上的人都叫他“老田”。
老田,似乎永远都穿着旧中山装,畅着胸脯,一双磨旧的军用鞋,一顶草帽,一只旧茶杯,时常都装满茶叶子。他永远保持着关中农民所特有的形象。
改革开放初期,老田虽然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但是,登车走路却极为“检麻”,说话时,嘴角总是叼着“羊群”一类的纸烟,唱着浓浓的茶水,“搁就”在韦曲北什字道沿旁,操着正宗的城壕口音。在这一群改变了劳动方式的人群中,论职业,车夫也算是其中的一种,大小也算是个车乎司机吧!至于驾驶学一类的职位,老田压根就不想。但是,管你想不想,农民最终要变成纯粹的“城市人”。
二00五年是一个不平凡的岁月,《创建卫生城市》的春风吹醒了长安韦曲,用政府的话说就是:“闪亮了25个年头的风景线——“板的”,就要从韦曲人眼里消失了”。人力三轮车,被列入了取缔范围,继而代替的是出租车行业。但是,人力三轮车给社会带来的作用,却是谁也不能磨灭的。25个春秋,无论刮风下雨,阴咧晴咧,黑咧白天,在小区中,在马路上,都有他们忙碌的身影。苦了、累了、渴了只有自己知道。然而三轮车给市民带来的方便,给社会带来的秩序性的稳定,给象老田一样的人带来的生存空间,这一切都见证了他们存在的必要性。至于,是否与创卫和现代都市的不合拍,多么地落后,自不必说了。随着现代城市步伐的脚步,它必将在纠结中留给了文史档案里和印在每个人的心中。
反正,政府一纸公文,就要把这道风景遂出了历史。老田,就是守望这块乐土的最后勇士。他才不管三轮车在社会中究竟作用如何?他完全一个心眼地为了干活,挣钱,别的什么都不想!
可在“取缔三轮车运营”的时候,老田也同样是茫然的,纠结得没了主张。但是,他对生存的渴望和挣钱的欲望丝毫没减。这几天他显得比平常瘦了许多,一贯有感召威力的号令,这几天几乎都不灵验了。车夫们在政府令的压力下砸了车棚,卖了三轮,纷纷另寻出路,上边也给了安置费和优惠政策。
有一天,韦曲北什字的人市上,突然的多出了一群提着旧皮兜拿着茶水杯和麻绳的“劳力”,还不时的幺喝着:“扛活打工,拉煤运粮。”我知道他们便是车夫转化来的劳力。车夫们转了行当,已经没了蹬三轮车时那叫活的“底气”。这便是退役下来的车夫们……。
车夫老田,却趁着法令期限未到,再抓紧时间多蹬几趟活,满韦曲街道,从南到北,从大学城到O六七基地,只剩下了老田一辆三轮车,忙活的奔波在街道上。但是,必定令下如山倒,十个老田也是撑不住的。这个,老田心里是清楚的。“限车令”2005年5月18日,最后的限期就要到了,韦曲象净了街似的,运政、警察、工商、交通、城管一齐拥上街头。这一天,老田象泄了气的皮球,等到蹬完最后一趟活,无力地坐在百货大楼西南角的石阶上歇息,一边喝着自带的茶水,一边用帽子扇凉,好凑热闹的人们立即好奇地围了上来,好象从没有见过三轮车车夫似的。有熟人还打趣说:“老田,咱这有趟潦活儿你拉不拉?”老田只是不理睬。歇够了,他似有所悟的站了起来,吼了一嗓子秦腔:“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上有家院……”。这一声吼似乎传来了南北街的更多回声,眼前街上仿佛出现了一排排出租车,成了一道兰色的风景。老田象完成了使命的士兵,翻身上车,带着无奈,带着最后胜利的自豪,带着无可奈何的纠结消失在远方的街巷中……。
不知老田后来改行做了什么活,我也不知道他老来的命运如何……
有人说,那天在西韦街上碰到了老田,他仍然骑在那辆破旧了的三轮车,迎着初夏的夕阳,在凉风畅开了襟怀,拥着象荡妇一样的快意,走在背街的小路上,还在忙碌着。有的说在西韦村北头见到了老田,他苍老了许多,已不便操着旧业的为人忙活儿,坐在东韦村的背巷晒起了暖暖。
不管怎样的论说,老田作为“板儿爷”的最后一个车夫,永远地离开了象城市一般的韦曲正街,标明三轮车“板的”已经离我们远去了。不知今后,我们的后代还能否认识三轮车这种东西……,不得而知了?在今后其它劳动领域能否见到老田,我也不得而知……
“板的”,“板儿爷”也将和长安县的“县”字一样,永远地消失在车水马龙的现代化长安大街上,“板的”二字永远地留在了档案馆里,留给了韦曲人的心中……。
乙酉年於韦曲城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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