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寻找（王华锋）

冬夜是沉寂的，漫长的。一觉醒来，望望天空，一片昏暗，再睡，醒来依然如此。我的思绪，也随着黑夜飘向远方。

那是个深冬的夜晚，寒气透骨，在崎岖的乡道上，一位老人在来回奔波着，走了一遍又一遍。他呼出的热气粘在胡子上，胡子马上结一层霜。他在干什么？孩子一夜未归，他心急如焚，一直在苦苦寻找。

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学校下午放学，好朋友夏建军让我去他家，建军家在大山深处，那里出门就是沟道，果树成林，有板栗、核桃等好吃的。我对建军家充满了无限向往，建军地邀请，我喜不自禁，但犹豫不决：没人给家里捎话。学校放学好长时间了，其他年级的学生都走了，班上王建华和我一个村子，让他给家里捎话，他却说也想去建军家。欠考虑的孩子们，一同向大山里走去。

风吹着落光叶子的树干，发出“呜呜”的声响，路边有一丝绿油油的小草在探头张望，突兀的山石，怪模怪样的摆着造型。孩子们有说有笑，不觉得可怕与寂寞。建军家处在一处树林茂密的平地上，这里不到十户人家，安静、祥和。建军的父母亲热情的招呼了我们，让这两个小客人受宠若惊。坐在山里特有的火炕上，阿姨端上热腾腾的洋芋糍粑，那样的美味、那样的香。我陶醉在这温暖的小屋里，三个孩子挤在一张温热的火炕上，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进入了梦想。屋外寒风呼啸、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眼看着别的孩子一个个都放学回家，自家的孩子却始终不见人影。爷爷询问别的学生，他们说我下午一直在学校，放学不知道去哪了。天黑下来，这可急坏了一家人。母亲眼泪掉下来，爷爷召集亲戚邻居，分头去寻找。一路去班主任家里，一路去镇上，一路去山里，一路去两公里外的学校。爷爷敲开了我同学王建华的家门，才知道王建华也没有回家。两家人一起去几公里外班主任王老师的家。见到爷爷询问孩子的下落，王老师说孩子下午一直在学校上课，没什么异常，放学也不知道去哪了。已经睡了的王老师和爷爷急匆匆赶往学校。

夜晚八九点，在乡村的街道上，已经很少有路人，宁静、寂寞。行人经过，只听到脚步声和时而传来的狗叫声。大家拿着手电筒，在教室，在操场，在学校的角角落落，全都查看一边，一个人影也没有。爷爷让其他人就呆在王老师的办公室里，自己回家一趟，看其他人找寻孩子的结果。他一个人，拄着拐杖，顺着乡道走回家。在家呆了一阵子功夫，陆续从各处回来的人们，都说没一丝孩子的消息。夜已经深了，爷爷安慰大家，说不定孩子在学校呢，让邻居们先回去休息，其他人在家呆着，一有消息随时联系。自己独自一人，又返回学校。

王老师的办公室灯亮着，里面坐着几个人，静悄悄的，爷爷的到来，大家的眼神一下子集中在他身上。爷爷说，孩子还是没有回去，去各地方找的人也都回去了。王老师思索了一会说：“孩子会不会是在村落里那个地方玩耍，睡着了，要不在村子周围找找。”王老师留在学校，其他人返回村子，在大场上，麦硷堆里寻找，一声声的呼唤，一遍遍的查看，孩子却毫无声息。爷爷安抚好其他人回家休息，自己一个人又向学校出发。

爷爷又一次走进了王老师的办公室。王老师一个人，静静地看书，一见爷爷进来，急忙起身倒水。王老师边倒水边说：“我刚考虑会不会是去他同学夏建军家了，走的时候忘了打招呼，他俩关系最好，夏建军上次也去过你们家里。”爷爷立马起身要去建军家，王老师建议不要去了：一来你一个人年纪大了，二来那山路夜里不好走，容易发生意外，只有明天早上看什么情况。

在建军家的这一夜，我睡的特别香，一觉到天亮。洗完脸，几个孩子高高兴兴去学校。刚到教室门口，被早早在此守候的班主任王老师拦住了，请到了办公室。我见到了爷爷，他的头发一夜间似乎全白了，他那精神矍铄的样子一夜间颓废了许多。王老师严厉的批评了我们，爷爷始终笑眯眯的望着我：回来就好，以后千万记住要给家里打招呼。

爷爷已经离我远去好多年了，在这个漆黑的深夜，我又想起了我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