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港澳杂记
实在想写写港澳,确实有些不吐不快。
一直以来,总以为旅游比如做爱:不去后悔,去了更后悔。过一段时间有了冲动,又想去,不去便憋得慌。于是,再走一趟,同样再后悔一次。如此反复没有尽头。
临去前的晚上,照例是收拾行囊,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准备了一大包,尤其这次是携妻同游,更是不可同日日语。儿子说:“要去香港、澳门了,你们咋看不出一点兴奋?要是我都能涨得上了天!”他那里知道我内心的激动,而且暗暗地做了准备。先几天就打开电脑,先查了香港,再查了澳门,从地图到简介,整整弄了几个晚上。我知道了香港仅有1104平方公里陆地,还没长安区大,却有700多万人生活在那里,特别是人均DGP达到38797美元。澳门仅有32.8平方公里,却生活着55万人,且平均寿命84.41岁,列全球第二,人口密度全球第二,DGP全球第四。我真想长上翅膀马上飞到那里,看一看在资本主义的人间天堂,同胞们是如何度日的。等不得天亮,就被儿子兴冲冲送到了飞机场。那时的天空正有一头张着大嘴的黑色巨鳄泛着血色游向东南。飞机把我们浑浑地吞进去,又整整地吐在深圳。原以为这次持金卡旅游,应该不错。后来我才知道,这场被人导演的悲剧,在我们不知不觉中拉开了幕。
在深圳,我们住的是“枫林客栈”,虽不见“枫”更不见“林”但客栈却是名副其实。房子不大还不是问题,关键是连个碗大的窗户都没有。好在时间还多,我们便如出笼的鸟,在深圳的大街小巷溜达起来,竟然跑进来一家公园,溜进了一家剧场,看了一场原汁原味的粤剧《胡不归》。多亏有字幕,戏编的热闹,有文有武,有说有唱,我们居然还饶有兴趣地,一场没拉地看完了。我对妻子说:“广东人真是有意思,他们唱的绝对比说的好!”
第二天一早,经过了两次人挨人,人挤人,又是提包过滤,又是人体探测,我们终于踏上了自己国家却搞着资本主义的香港。天,居然也和内地一样是灰蒙蒙一片,只是过境处的墙上,不断贴有可怕的宣传品,提示人们违法乱纪的沉重代价。烟是绝对不能乱抽的,甚是没处抽,到处是禁止吸烟和处罚1500元的标志。人多地方不能抽,车上不能抽,房子不能抽,就连厕所也不能抽,这着实让我这我这个资深烟民受不了。受不了也得受,不仅是害怕惩罚,更害怕的是丢人。咱说啥也不能把人丢到资本主义的香港,尽管它也是咱中国的地盘。
见到的第一个留下印象的香港人是导游。她的确让我长了见识,一副恶婆娘的形象。她没有把我们当成上帝不说,竟然还让人感觉当成了孙子。她似乎永远都不会笑,每句话每个字都如大热天下的冰雹,劈头盖脸打得人头皮发麻,打得人心口发疼。所有游客都如同进了殡仪馆,没有了一丝声息,没有了一丝笑意。只有那随团的不懂事的一岁多的小女孩,号叫个不停。我在极力地搜寻着这里和内地的不同。这里确实是高楼林立,道路狭窄。所有车都是靠左行,几乎都是双向两车道,没有平路,更没见内地的双向六车道,甚至八车道。最让我吃惊的是坐了一天车,好像从来没听到鸣笛,根本没见到堵车,除了游客也没见到几个行人。最让人想不通的是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居然还有不少的墓地。难道这里的政府不知道移坟腾地?难道这里的人能与鬼神和谐相处?难道这里的居民的灵魂还能得到保护?
行程如穿梭般,没有太阳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孩子的哭声又臊了导游小姐的性。所以,乘车中我们只能以极高的悟性去感知周围的一切。黄大仙的宫殿,孔子、老子的宫殿并排而坐,谁爱去哪去哪,谁爱跪哪跪哪。求财也罢,求子也罢,求官也罢,哪怕是求十个老婆也没人干涉。法轮功的宣传绝对是一群让人恶心的苍蝇,当内地游客走到那儿他们就会飞到那儿。据说那些喋喋不休的宣传是他们的职业,每天都在赚工资。所有游客全可当聋子哑巴,不听不问不理,也就各行其道,绝对不会撞车。
不知不觉间,我们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素不相识的游客便如流水线上的产品,被送到了维多利亚湾。没有一点感觉,没有灯红酒绿,只有一只状若乌鸦的海鸟在灰蒙蒙的天与灰蒙蒙的水中间飘荡。湾边的星光大道上有不少名人的手印被铸在路面上,不少粉丝便手按手印回首照相。我不知道手压在人行大道上的人是何种感受,也不知道这是荣耀还是耻辱?导游滔滔不绝讲得最多的是风水,指点得最多的是名人的别墅。这大概就是香港文化。我不知道,李嘉城靠的是风水,还是勤奋和聪明才富甲一方?
在浅水湾照了一张相,领悟了一下“春水共长天一色”便匆匆被导游小姐带去用餐。这是来香港的第一顿饭,也是我人生旅程中印象最深的一顿饭。没见一丝的荤,一盘刚苫住盘底的清水煮白菜,一盘同样少的莲花白,一盘蒸鸡蛋,还有一碟咸菜,一盆没见一点绿,也没见一点红的不知名的清汤。米饭实在乏味,恐怕还不如嚼蜡。一车又一车被卸下的内地游客包括个别外国朋友,统统被引进俩人并排都走不过的又窄又陡通往餐厅的楼梯,在挤满人的餐厅里狼缴猪娃般的填饱了肚子。饭后导游还厚颜无耻地调侃说:“内地来的老大爷刚吃完饭就说:‘啊琴呀!这哪里是吃饭,简直是喂猪呀!’”我内心在疼,用这等劣物对待内地游客,恐怕比洋人挂的“华人与狗不得入内”还要恶心万倍。
饭后来不得接上一杯摄氏100度的开水,就得赶紧走。
最开心的大概还是游览海洋公园这一段。
先是乘火车钻地洞上了山顶。火车很特别,像变形金刚。车内顶棚上有一个连一个的荧光屏,播放着各种各样生动逼真艳丽的海洋动植物的影像,引得游客引颈赞叹,急忙拍录,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山顶。妻子想玩“翻天覆地”,那是一个倒挂的洋伞一样的大型钢铁设备,伞沿上坐了一圈人,瞬间被抡上天空,人全倒着。倏的又侧向一方,然后再旋转。真是吓晕了我这个高血压患者。我的的胆怯臊了妻子的性,她只好吊着脸,又排队要玩那飞旋的转轮。无奈的我陪着她一步一步向前挪着,就在临上轮子的当间,我以看包为由,没上去却站在远处享受着她的快乐。虽然作为看客在场外,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妻子和游客如同乘着一页扁舟,在狂风巨浪中航行,忽高忽低,忽快忽慢,每一刻每一个人似乎都要被甩出轮外,确实疯狂刺激。接下来我们马不停蹄的游览了“海狮居”,近距离全方位地看了海狮海象。从昏暗的上面看还不足为奇,但从明亮的下面透着玻璃往上看,就如潜水员般令人惊奇。海狮海象的凶猛似乎伸手可摸,它们的灵活让人目瞪口呆。尾巴搅动飞溅的浪花,扭转的漩涡,真是触目惊心。后来我们穿过了徒有虚名的热带雨林,搞了一回人工河漂流。在一帮美女的尖叫声中,我们被喷湿了衣服,高兴而归。
这大概是来港一天中最自由最快乐的一刻。
傍晚我们乘船游览维多利亚湾,实在令人扫兴。没有多少灯火阑珊,也没有碧水蓝天,没有白帆点点,也没有海鸥翩翩,有的只是灰水灰天,黑鸟孤悬。夜晚的“金紫荆广场”也让人失望,黑魆魆好像连个篮球场大都没有,除了几个招揽照相的,就没有啥引人,只有紫荆花雕像默默地矗立在那里,好像在向我们诉说着香港的历史。
晚饭一如午饭一样,只可充饥。不少游客自慰说,权当减肥。
晚上住的香港三星级酒店,实在特别。长大约不超过四米,宽不超过两米,一个橱柜,一个洗手间,两张床,还有一个内地都少见的老式电视机。总感觉窄小,俩人都转不过身。一米见方的洗手间,没有洗浴用品。电视机打不开,呼来服务员,他又叫来电工,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勉强能看十二个频道。实在没意思,便在窗外港口机器轰鸣中酣然入睡。
没想到第二天,几乎是活不下去的一天。
还是那让人不得不吃的饭菜,接着便是进珠宝店。这店似乎是专为那些从未踏过资本主义社会的人开的。好像是在偏僻的郊外,见不到金碧辉煌的门头,直接被导游阿琴带了进去。大约不到一百平米的房间,除了柜台和拥挤的人流,还是柜台和拥挤的人流。每个游客都如集市上的牲口被一律编了号,“一对一”的售货员,不短断气的推介那所谓世上最好的,最便宜,最划算的珠宝。我和妻没有买珠宝的计划,只好胡转。然而,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水银玻璃幕墙,不但不辩东南西北,更不知道门在哪里。没有坐的地方不说,甚至蹲都蹲不下来。我身体和心理的承受力似乎已经到了极限,高血压都要犯了,没办法只好躲在洗手间。这里尽管不能抽烟,也觉得已经到了天堂了。两个多小时,真是度日如年啊!没想到的是同伴的老婆脸都变形地将其老汉拉出,叫他掏钱买东西。我也被一男助导叫出,他还恬不知耻的问:“躲啥呢?”我说“高血压犯了。”他说:“犯了给你叫救护车。”我知道上了这条贼船不买东西是出不了这个店的。于是忍气吞声的和妻子随便买了一件最便宜的三千多块的“时来运转”。后来,听我的一个老乡说,他那个团被困了整整四个小时。出门了,我长长的舒了口气,看得出大家都在心口咒骂又无可奈何,“人离乡贱啊!”尽管还是挂着中国国旗的特别行政区,我知道日本鬼子坏,我更知道汉奸比日本鬼子更坏。我不知道英国殖民者有多坏,但我真真切切地领教了殖民统治下的香港人,甚至生长在内地出口到香港的导游阿琴有多坏。所谓的法制,所谓的文明只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为了钱脸都可以不要,为了钱对同胞都可以下毒手。我为他们的卑鄙而愤怒。我在想,当我离开香港时一定会蜷紧右手四,指只留一个中指,用最粗俗的方式与导游道别。
每个内地游客都不得不跟他们进手表店,百货店,化妆店,甚至食品店。受了珠宝店的虐待后,每个游客都学乖了,或多或少的买些东西,买一百元本来能买三块,而在这只能买一块的表。买一小袋168元的巧克力。就连司机的正常服务,游客也要买他两盒,一百元一盒的小挂件,还美其名曰支持司机师傅的工作。他们便是那贪得无厌的牛虻,借着内地人的爱面子和善良,从一开始就扎在他们的身上,不顾一切的吮吸着。
第三天,就想离开这个永远也不想再来的鬼地方,再也不想见只管吸钱的导游了。叫我没想到所谓的“报关员”,又在笑容灿烂中,以每个100元价钱,推销了那据说由风水大师设计的“紫荆花”纪念品。其实在在澳门100元能买三个,珠海一百元能买六个,她如簧之舌欺负了善良好面子的内地游客。谢天谢地,终于在手心大一个面包,一个烟盒大的饮料算是早餐中,我们一行终于踏过了香港与澳门的交界。我连再看一眼的心情都消失得无踪无影。
说来也怪,正如一母生九子,子子不同。香港和澳门同为资本主义,同被殖民过,人、景、物却大相径庭。一个多小时,海水由蓝变黄,船头海天相接处有了水墨画似的海岛,不用问,我知道澳门到了。所见的每一个澳门人都是那样的温和,那样的彬彬有礼。接团的导游是位大姑娘,人蛮和善的,细看其眉间、鼻子,总觉得有点像葡萄牙人,甚至就是复活的维纳斯。
看了大三巴牌坊,又转了古炮台。我感兴趣的居然是岛上街旁的老房子。有西式的,有中式的,有石头的,有砖木的,大小不一,高低不同,与高耸入云的高楼相比,似乎极不协调,而又相得溢彰。我相信这里的每一栋小屋,每一块石头,每一株花草,都会有一个故事,甚至是几代人都不断唠叨的故事。妈祖庙是要去的,妈祖是要敬的。我为被葡萄牙统治了三百年的澳门,至今还祭奠着自己的神灵而高兴。
澳门的饭菜是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以来最好的一顿,就餐的地方墙上也有了中国的字画。平心而论,对照起来我总觉得这里的字画水平,比我们西北城镇饭馆里挂的还差了许多。
澳门最豪华,最高大、最醒目的建筑据说都是赌场。夜间,威尼斯人让我大开眼界。整个赌城,高大雄伟,金碧辉煌,让人震撼。楼顶上的蓝天白云,下面的小桥流水,无不让人身临其境,流连忘返。赌场里各式各样的现代化赌具应有尽有。我不爱赌博,也没有时间。匆匆间,乘车越过彩虹般的连岛大桥,我们在新葡京拥抱了金山,还参观了那硕大的祖母绿宝石,金孔雀等价值连城的宝贝。
就要进入珠海的拱北口岸了,我如离家出走的顽童,早就盼着回家,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在拱北口岸的广场边放下提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席地而坐吸了一支烟,顿时松泛了许多。
没有尊严的港澳行,将永远刻在我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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