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老街余曲
皇子坡下搁着一条长街.至于长街兴建于何年何朝代?我弄不清楚?街上的人也都说不清楚……。
长街并不寂寞。
老街俗称:城壕,是余曲唯一的一条旧街,有趣的是余曲无城,那来的城壕呢?这就使这条古街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晴天里,街两旁若大的法桐护佑着老街的繁华。雨天中,老街的商铺和前来逛街的人,都撑起了花喱胡哨的雨伞,把整条街扮成了花的河流。临明时分,淡淡的夜雾弥漫着整条街巷,东韦村的土鸡子刚叫过头遍,小堡子,乔家村,西韦村的公鸡们就跟着叫个没完,象是昨晚商量了似的。早起的商人们生起炉子,光亮顺着门隙处射到街路上,道道光亮构成的光框象一列梯子,搁在街中央。烟火和着晨雾搅在一起,挠过老街的房檐,慢慢地飞向少陵塬上,把个少陵塬遮挡得若隐若现。三五成群的乡里人,便在浓雾中涌向老街,街上的人和铺子,自此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老街,自我记得就翻腾了几回才有了今天的味道。九十代,添建了古式牌楼,取名:《怡悦坊》。增设了风味小吃街。后来又拆了……。现今,只有吃食摊和日杂门市部,还遗留着当年的盛象和繁华,生产门市和棺木店永远的消去了。老街的福音堂是基督教会的旧址,可算得上是一座古老的房屋,我想象不出这里当年传出的是何等福音呢?南头的药王洞巷直通塬上的药王庙,庙里的药王泥像也只有在每年的
龙王庙,在街的北头,坐北朝南,中间三间大殿,东西有数间厢房,门前两棵大槐树,遮住了大半处阴凉。据老人们讲,这里风水极好!庙里的神仙管辖着黄、泾、渭、沣、产、谲皂等河流的水经。听说渭河上的渡船,偶遇急流风浪,船在河中央打转转不能前行,船老大就急呼:“船上有没有余曲人,”如果有,请上船头落坐,这时一但余曲人坐上船头,河中立马风浪渐平,船也顺利前进至对岸,你说怪也不怪?如果,这趟船上没有余曲人!船老大自然会掉转船头,折原路返回,待明日再行。这在渭北地面尽人皆知,也是余曲人引以为自豪的事情。所以,一岸子人都佩服余曲人势大,能震得住场面,说话口气当然就硬。当然,余曲人宽厚,待客也不含乎,但是,如果在外地受了委屈,吃了亏,余曲人随便撂下一句狠话:“等到了余曲,咱再说?”其实,真到了余曲地面,余曲人早忘了那不愉快的小事,亦然热情地招呼着:“你吃了没有?走,到咱屋喝酒走!”仿佛他们的日子里永远是和谐舒坦的。
老街成了乡下人想往的符号。也是余曲人的骄傲!
六十年代初,我堡子的队长叔曾来余曲逛过一回。那会儿,还没有公路,只是沿着村连村的土路走到余曲。过了康杜村直向东北,在皂河的荷塘边歇息后,一口气就走到西韦村,老远看见新街口的大庙,知道余曲到了。把架车放在国营三食堂门口,然后背上搭镰,遂铺子的向街南浪去,寻找着自家需要的货物,在生产资料和日杂门市部停留的时间最长,穿过人最多的一段街市,直到把长街走个穿堂正过,这才罢了脚步,顺着街的另一边又逛一遍,最后直至把货物装上架子车,肚子早就饿咧,随便坐在三食堂,要一老碗红肉煮馍,美美地吃了下去。吃完嘴一抹打一个饱咯,望望太阳,知道天不早了,遂起身,赶日头压山回到小张村堡子。
队长叔的余曲行,早在村里摇了铃了,这个逛了余曲镇的老汉,直乐得逢人就夸:“人家…哦,余曲…哼!大镇间!那盛饭的瓷老碗,我看就有这么大?”说着伸出那双粗手,狠劲地在空中划了个若大的园,说:“咋个脸盆子大呢!”围观的女人们,嫌队长叔等的太大了,不服气说:“胡扁呢?你等的那是个碾盘子,就是再没良心的碗,也赶不上那么大啊!” 队长叔急了,说:“去、去、去!女人家懂个啥?回七做饭七!”女人们讨了个没趣,怏怏的散了去。队长叔接着片:“那大碗煮出来的馍冒尖高,有的还带个拖挂呢!”学娃没听懂接了话茬,说:“啥叫拖挂呀?”队长叔鬼秘地一笑,却不说了!学娃也急了说:“还卖关子呢?你咋不说那香气能把满余曲的苍蝇,都嘟引着来咧?”在埸的社员们哄的一下笑出了声。
后来,我想队长叔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单凭那“掏钱不多,吃个煎火”的“红肉煮”三个字就够稀罕的了。今辈子说啥都要去余曲逛逛……。
七十年代的一天,天发赐悲,我居然有机会到余曲干事,在老街街口龙王庙里学商入徒。三尺柜台一站就是四十多个年头!闲遐之余,经常在长街上遛搭。余曲勾子大一块地方,四十余年间早浪够了,满说三食堂的红肉煮馍,就连一食堂的哨子面,樊家什字的薛家元宵,孙茂海家的葱花饼,洛凤家的饺子,四奎妈拂的棕子,东韦的炒凉粉等统统都吃腻了。这会儿,满余曲寻着吃搅团合洛呢!
老街的吃食,我是吃够咧!也尝够咧!日子里说起吃货总觉得忘不了老街。
漫步长街,白天在法桐树下,听腰里别着旱烟袋的老汉们片着余曲的新闻趣事。夜晚,在庙里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童谣声:城门楼子、大念塔,赛不过余曲塬上冢圪哒。羞、羞、羞、把脸抠,抠哈渠渠种碗豆……。
余曲是个吉祥的地方,老街更是余曲的全部。
有人说:“余曲”应是“韦曲,”我认为不妥! “余”有着文学的诗意,“韦” 字只是于“姓氏”有关,民间却并不认可。大凡中国地名,都出于一定原因,比如长安地面上的“东、西戍店,”这显然是少数民族的符号,再如“胡家寨”,必和胡人有关,还有“鲍北,”实际是周武王给其弟“鲍伯”的封地得名,这都不足为奇啊!
四十年岁月,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庙里的我早已习惯了老街的日子。
平常在街上散步,看见铺子墙上的老招牌,手就在裤兜里描仿着练写,或浪于塬畔小巷,见四周高楼聚起,我就奈不住寂寞,掏出写生本,画上几张速写,似乎不画不写,心里老觉得对不住余曲这块地方。在老街居住,享受余曲的吉祥,得益于老街的滋润,觉得这才是灵魂归结的地方。
天下古镇无数,独余曲无二,余曲只是属于老街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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