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长安遍地都是宝”
记得有一次与一位北京来的朋友侃大山,那位朋友侃道:“我们北京遍地都是官,一砖头砸过去砸倒5个人,其中4个是县处级以上的,只有一个不是,一问还是位副处调。”我说:“那算什么呀!‘长安自古帝王都’,我们西安的农民在田野里种地,一不小心一头就会挖出个秦砖汉瓦来!”北京朋友不信,说我“瞎吹”。于是我就给他讲了我亲身经历的一次“得宝奇遇”。
那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有一年中秋节,我与妻一起去给岳父母送月饼。妻的娘家在西安龙首原以北,距汉城不远。那天吃饭,丈母娘拿“团圆”招待我。吃“团圆”是关中民间中秋节的一种风俗,烙“团圆”的面是用油(掺水)和成的,中间夹有糖、核桃仁等,吃起来油油的、酥酥的、甜甜的,味道比城里商店卖的“砸死狗”月饼好得多。“团圆”的吃法是不用刀切用手掰(据说刀切不吉利),然而令我不解的是“团圆”中间有一个不知用什么拓的圆形带花图案,便问岳母道:“这是个啥讲究?”
老人回答:“这是用瓦当拓下的。”孩子舅妈见我还未明白,便急忙从厨房拿了个又圆又光的瓦片让我看。些微有些文博知识的我一看便认得这是瓦当,却更不明白:“你们哪里来的这个呀?”这时老岳父笑答:“这有什么金贵!这儿离汉城很近,乡党下地干活经常刨出这类东西,多得很!男人们镐头一翻,砸碎了便撇到渠边路沿上了;妇女看见,捡那圆的、带图形的拿回家洗净烙‘团圆’,也烙锅盔,图好看哩。”
我顺口说:“要是上面(瓦当)有字就更好了。”嫂子没听懂我的意思,说:“有字不好,拓下的字是反的,不好看,也不好认,所以没人要。”
我把那个瓦当拿在手中反复把玩,但见它面上饰有阳纹图案,中间有两条双线垂直交叉,把瓦当分成四等分,每等分内都有相同的云纹,中间还有一个小圆,也分成四等分,每个小角内也有相同的图案。这样,图形无论对圆心、直径或平面而言,在大小、形状和排列上都具有一一对应关系,即在外观上既是中心对称,又是左右上下对称的。真是简洁明了、美观大方。
岳母见我爱不释手,便说:“你喜欢就拿去,改日下地我再拾一个。”于是我也就不客气,笑纳了这个“烂瓦片”。
席间,我向他们宣传了瓦当的知识:“瓦当是置于建筑物的椽头上做护椽用的陶制品,我国远在战国时期就有了,但多数为半圆形,叫半瓦当。秦汉以后流行圆形瓦当。西汉瓦当面上大都有突出的阳纹图案或文字。一个好的瓦当就是一个好的艺术品。”
我又说:“你们这儿距汉城很近,是所谓‘京畿’,也就是靠近国都的地方,所以经常有瓦当之类的文物出现,不足为怪。”
正说着,我那当时还在上小学的内侄噔噔噔地跑出去,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玩意儿向我喊道:“姑夫姑夫,你看这个铁叉子是啥?”
我一看,便说:“这东西叫戟,是古时的一种兵器。它将戈矛合为一体,既能直刺,又能横击。盛行于东周,起先用青铜制造,后来开始用铁制。”我问他哪儿来的?他仍答:“从地里拾来的,准备当废铁卖,也卖不了几个钱。你要你就拿去吧!”
于是,我又笑纳了这件“废品”。并告诉他们这不是废品是宝物。
向北京朋友讲完我这两件藏品“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奇遇,我从我家那简陋的博古架上取下二物,让那位朋友欣赏。只听他连声赞叹:“不错不错,服了服了。‘长安遍地都是宝’,此话不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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