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鸾墓园要迁榆林
半个多世纪前,“一代报人”张季鸾的遗体,在经历了一场规模盛大的公祭典礼后,葬在西安市杜曲镇竹林村一座占地40亩的陵园中。几年前,媒体的一篇报道让这位报界宗师的墓园再次进入公众视野,墓园与猪场、砖厂相伴的事实让很多人震惊。
事实上,从1998年起,就有人呼吁保护张季鸾墓,搬迁猪场、砖厂,重建墓地,再到如今的“迁墓”之说,十余年间张季鸾墓的际遇颇有些“一波三折”。如今,迁墓至榆林已成定局,只是尚未有明确日期。
人物简介
张季鸾(1888年3月20日-
张季鸾墓很难找。没路标,也没指示牌,顺着杜曲大路东行三公里,好不容易才问到竹园村。
“一代论宗”张季鸾就葬在该村村北,当年墓址位于竹林寺,“占地40多亩,松柏成林”。可如今,墓地只剩一亩,高大的松柏和茂密的桃树不见了,要凭吊墓地,须穿过一座砖厂才行。
砖厂已建8年。烈日下,汗流浃背的工人们推着车子,一趟趟把砖坯往窑里送。穿过砖厂,当张季鸾的墓碑在砖厂西北角出现,一股难闻的猪臭味也随之而来。原来,在墓地正前方,还有一座占地上千平方米的大型种猪场。
“别看现在猪舍是空的,前两年肉价最高的时候,这个猪场可是起了压低肉价的大作用呢。”村里一位村民说,以前听说政府要搬迁猪场和砖厂,给张季鸾墓“腾地方”,可后来就没下文了,“这两年又说要把墓迁到榆林去,可到今年这时候,还没个音讯”。
的确,从1998年起有识之士呼吁保护张季鸾墓到中途搬迁猪场、砖厂,重建墓地,再到如今的“迁墓”之说,十余年间张季鸾墓的际遇颇有些“一波三折”。
“公葬”50年后仅剩烟斗等物
然而,半个世纪前的张季鸾墓地,可不是现在的格局。
“当时国民党给批了40亩地,是专门划出来的,墓园前面是果树,墓周围都是松柏,墓园两旁还有很多石碑,都是国民党要人的题词,整体上非常宏大。”中国记协张季鸾新闻研究会会长蔡恒泰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就致力于张季鸾的研究,对于张墓今昔,感慨良多。张季鸾是陕西榆林人,生于1888年,少时艰辛,后赴日留学,成为同盟会会员,1926年与胡政之、吴鼎昌共同组建《大公报》,由于其倡导的“不党、不卖、不私、不盲”的“四不”方针,在其主持该报的十余年里,名播海内,国共两党领袖都深为推重。1941年9月去世后,虽无一官半职,却受到了国民党政府发令褒扬,下葬当天,蒋介石还亲临墓地,题词“一代论宗”,毛泽东、周恩来也发来唁电。
“下葬那天,吊唁的信函多得成堆,墓地上来了有上万人,把墓周围上百亩的麦地都踏光了。村里搭台唱戏好几天,因为来拜祭的人太多,所以把附近好几个村子能做饭的都请来了还不够用,仅喝光的酒缸就有几十个。”蔡恒泰说,已经过世的百岁老人王俊春曾是张季鸾的学生,也是当年公祭时的“唱礼”人。据王老回忆,当时不仅有军乐队演奏,还有飞机低空盘旋示哀,蒋介石戴一顶草帽、穿着白衣服,宋美龄则穿着粉色上衣、白裙子,两人向墓碑鞠躬,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如今,在西安市西南郊某校内的张季鸾新闻纪念馆里,还有一份当时墓园的设计图。从图纸上看,墓地整体布局庄重大气。而墓址据说也是请风
蔡恒泰说,原来张季鸾是要葬在重庆的,因为陕西各界希望将其归葬故里,所以才在西安公葬。墓园落成后,国民党曾有一连队伍驻扎守护,但随着解放战争如火如荼,这支守墓队伍也就不知踪影了。紧接着,大跃进、破四旧,占地面积较大的张季鸾墓开始遭到人为侵害。墓园内外的松柏、杨槐被伐殆尽,墓园内的石条、青砖也被砸坏,用来盖房子。最后,在被一辆拖拉机推过之后,坟包没了,整个墓园也荡然无存。
据说,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张季鸾的墓地曾被挖开,墓地内有一间厅堂、两间小室,里面只剩下一张石几、一把茶壶、一副麻将和一只烟斗……
新修墓地又遇“新问题”
时过境迁,虽然在很多村民那里,张季鸾是谁已经得不到确切的回答,但自从1998年起,张季鸾和他的墓地却慢慢得到了人们的关注。1998年12月,因为看到张季鸾墓毁损严重,《西安晚报》记者薛轶刊发了一篇《报界宗师冷落荒郊》的消息,文中称张季鸾墓“石碑、墓基已荡然无存,坟墓封土四周被掘……”;此后,一个曾经在《大公报》工作过的老人,好不容易找到陵园,发现墓园已成庄稼地,连墓碑也不见了,在坟前大哭了一场。
张季鸾墓原有的墓碑是由著名民主人士李元鼎撰文,由著名书家、辛亥元老茹欲立书写的。在原碑失踪若干年后的一天,蔡恒泰曾陪同王俊春前往竹园村拜祭张季鸾,离开时发现一条水渠上铺着块青石板很惹眼,便过去端详,一看,竟是张季鸾的墓碑。
当时,王老曾专门叮嘱当地文管人员妥为看护,然而等到张季鸾的外甥女再想给其立碑时,这块碑竟然再也找不到了。
1999年时,尚在西安的张季鸾外甥女李赋英受张季鸾旅居香港的孙女委托,开始筹划给张季鸾重建墓地。经过好长一段时间与当时的长安县政府磋商,最终拿下了一亩地。
由于找不到原碑,碑上该写什么也不清楚,犹豫再三,李赋英才请人镌了“先父
邢炳年称,种猪场动工的时候,他曾去阻拦,但没有成功。到2007年,张季鸾墓就彻底陷入到了被砖厂和种猪场包围的境地。
“搬迁”难阻击重建设想
事实上,在种猪场和砖厂尚未建起来时,社会各界已开始呼吁保护张季鸾墓。2000年2月,西安市人大代表白瑞就提出“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保护”状态下,种猪场和砖厂还是顺利地建起来了。张季鸾的孙子张哲明曾在1990年去过墓地一趟,当时面对残景,有些伤心,2008年在张季鸾诞辰120周年时再去墓地,就感到极为愤怒,“路被占了,养猪场、砖厂包围了整个墓地……”
在媒体和有识之士的不断呼吁下,2011年1月,西安市长安区区长杨建强现场查看后,要求分管副区长牵头,相关部门和街道办负责,由区财政出资,做好墓园修葺、隔离围墙、道路修建、植树绿化,将“猪场逐步转移、砖厂逐步关闭等环境治理工作”。
“重建墓地的设计图纸做了三稿,可是搬迁进行不下去,最后就搁到那儿了。”杜曲街道办主任张权日前称,自己调来不久,对于张季鸾墓以前的事并不清楚,但知道张季鸾其人,所以也着意保护,“墓园内,干净整洁,都是工作人员不定期打扫的结果”。
张权称,关于新墓地的设计,找的是一家颇有实力的公司,根据设计图,新墓园将在砖厂西面,也就是墓地东侧开一个门,但对此设计家属方面不同意,坚决要求搬迁种猪场和砖厂。可事实是,种猪场和砖厂分属杜曲和王莽两个街道办,要“搬迁并不容易”。杜曲街道办介绍,就搬迁一事曾与猪场多次协商,对方也同意搬迁,但杜曲范围内已没有用地指标。一份资料显示,要搬的种猪场,占地50亩,投资800万元,2007年被省上确定为“省万头瘦肉型生猪繁育基地”;而砖厂属于一家建材公司占地70亩。街道办一名工作人员告诉本报记者,种猪场猪最多的时候超过了5000头,若要搬迁,需800万元~1000万元左右。至于砖厂,一年产值300多万,“根本负担不起”。
长安多座名人墓境遇凄惨
在搬迁猪场、砖厂和迁墓榆林种种动议过程中,长安区政府也曾就解决问题提出过几种方案,其中甚至包括将张季鸾墓迁到同在长安区的“历史名人区”内。但依然因费用落实不下来搁浅了。据知情者透露,之所以张季鸾墓备受关注,却又“外热内冷”,主要还是因为在如何对张季鸾墓进行开发上各方存在分歧。
“张季鸾墓位置较偏,从西安市出发,得20多公里,比杨虎城墓还远,而且周边没有大的文化遗址,实施大规模拆迁整治,也无法形成历史文化景点,而且,其家属和有关人士只是清明节来祭扫,根本不能形成良性开发和保护的局面。”知情人称。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十多年了,从媒体记者提出整修墓园,到如今的远迁榆林,墓地依然还被砖厂和养猪场包围着。虽然很多年前,基于张季鸾的历史地位,曾有有识之士吁请将其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可到如今,还没捞到一个“县文保单位”。
“这足以说明一些当地部门在此事上的"不作为",这种现状着实令人心痛。”蔡恒泰说。
而这种遭遇不独张季鸾一人。在长安区,现已发现21处名人墓葬,其中有杨虎城、朱子桥、连战祖母等等;而在杜曲,就有6座名人墓。这些墓葬情形不一,但与张季鸾墓相比,还有更差的。
距离张季鸾墓地最近的是辛亥元老朱子桥的墓地。朱子桥曾是孙中山的秘书,当年墓地占地2000平方米,并有专人守墓,但在1979年时,墓地被夷平,后家属又在原址重修了墓碑,如今该墓处于一户农家的门口,封土和墓碑周围还都是农家菜地。
同样,辛亥名人张云山的墓也在文革时被挖开,后来虽由后人重修,至今尚被麦田包围,此外还有抗日将领乔光含,虽为解放西藏做过贡献,可墓碑却已断裂多块,而更为有名的清末御史、辛亥革命军参谋长宋伯鲁的墓地,则令人唏嘘,文革时被夷为平地后,如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远迁榆林”尚无明确日期
尽管在“搬与不搬”上,长安区与张季鸾家属以及张季鸾新闻研究会各有说法,但西安市委督察室的一份情况汇报中却对此有明确意见:“如不能接受,就对搬迁猪场、砖厂,恢复墓地原貌做出规划,逐步实施。”
意见虽然明确,但远在榆林的张季鸾故里人士却等不及了。2011年3月,榆林市政协原副秘书长惠世新提出将张季鸾陵园迁建榆林的建议。他指出,既然长安区杜曲街道办将猪场、砖厂搬走很困难,只要张季鸾亲属同意,榆林各界恳请将张季鸾墓迁葬回榆林故土。而“榆林不仅有大片的荒地,还有较强的经济实力,完全有条件建一个让各方面都满意的张季鸾新陵园”。
在惠世新看来,新墓园应建在榆林城周边,其规模应与原建规模相当,格局“应参照原建筑风格,但又不完全拘于原样”。园区内“设张季鸾纪念馆,刻制唁电唁函、挽联挽诗碑林”,同时修复张季鸾故居,形成一个以墓园为中心,“多方位纪念和研究张季鸾的格局,使之成为榆林乃至陕西的一张文化名片”。
针对惠世新的建议,榆林市政府、市政协主要领导相继批示,榆林社会各界也纷纷表示予以支持,由于当地媒体的报道,一些企业表示捐助,甚至有人提议要将榆林世纪广场改名为季鸾广场,并铸张季鸾铜像。
蔡恒泰证实,张季鸾的孙子张哲明及孙女张哲子等人曾受榆林方面之邀去长安、榆林等地,祭扫过张季鸾墓地,回过老家,并且愿意将墓迁回榆林。去年,榆林还通过政协渠道就迁墓一事向省上做过汇报,“省上也同意了”。
长安区文体广电局吕副局长介绍,榆林有了迁墓动议之后,曾通过当地政协与区统战部进行过联系,“好像是答应了”。然而,关于此事的进展,区统战部负责此事的工作人员周宣(音)却称,迁墓榆林的事虽在2011年下半年被省委省政府口头同意了,但具体进展如何,目前并不清楚。
然而,就张家后人对“迁墓榆林”的看法,各方说法却不尽相同。有人称,张家后人不愿意,有的则说愿意。杜曲街道办主任张权称,他与张家后人接触不多,但从他们来看过墓后所表露的意思看,显然更希望在原址上进行保护。
也许正是张家后人在“迁与不迁”上态度不明朗,致使张季鸾墓远迁榆林的日期还在无限期延长。不过,蔡恒泰称,迁墓已成定局,只要“榆林那边工作做完,墓就迁了”,但“具体时间没有定”。
张季鸾虽然是榆林人,却在1888年生于山东邹平。其父张楚林是清末进士,曾在山东曲阜等地做知县。张季鸾13岁丧父,少年张季鸾和母亲、妹妹扶柩从山东千里返回榆林。2年后离乡求学,而后名满天下,直至1941年病死重庆,其间几乎未曾回过家乡。其父母坟茔一直在榆林,如果最终能长眠父母之侧,或许是这位饱尝世情冷暖的报界巨子的最大安慰了。
张季鸾轶事
提出“四不”办报方针
留日期间,张季鸾在听过孙中山讲演后加入了同盟会,但民国成立,他不再加入任何党派,认为“做记者的人最好要超然于党派之外,这样说话可以不受约束,宣传一种主张,也易于发挥自己的才能。”后来他主持《大公报》,就结合自身经历和媒体现状,提出了“不党、不卖、不私、不盲”的四不主义办报方针,令报纸的锋芒顿显。
张季鸾“三骂”
张季鸾曾有“三骂”。一骂吴佩孚:“一言以蔽之,曰有气力而无知识,今则并力无之,但有气耳。”后又骂汪精卫,斥其“可以举国家利益,地方治安,人民生命财产,以殉其变化无常目标不定之领袖欲”。三骂蒋介石,称其迎娶宋美龄时发布了“美满婚姻论”,是“兵士殉生,将帅谈爱”。由于批的是党的最高领袖、实权人物,一时间街谈巷议,搞得蒋大为光火。
聊出来的社评
张季鸾每天来报馆很晚,来后先看报纸,然后喝茶、接待来访者。那时报纸截稿时间晚,他总要到每晚各地新闻到来之后,根据版面大小,再琢磨社评。而动笔之前,他还会邀闲杂朋友到办公室聚谈对当日新闻的看法,别人说、他听,随后便落笔成文。
张季鸾去世后留下了三千多篇社评,这些评论总能揭露黑暗,鼓舞人心。可他总认为新闻是短命的,因而常对人说,其文章“明天就可以去包花生米”。
http://www.ylrb.com/news/2012/0705/article_87802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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