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源杯征文]你好,我的新长安
当接我们回家的车已经过了韦曲,妻子忽然问:韦曲还有多远?是啊,不知不觉间,韦区已经和西安城区浑然一体了。
十分钟后,我们到了老家村口。妻子忽然又问我:到你们村还有多远?在她的印象中,我的小村距离柏油路最少还有
路过韦区的时候,我打电话问捎些什么菜回去。父亲说什么菜也不用买,“现在路好了,家门口每天早上都来卖菜的,什么都有。”父亲现在随身装着手机,他把铃声调到最大。每次他的手机一响,周围就有好几个人同时查看自己的手机。我记得就在五年前,邻居们对我的手机还很好奇,那个时候村里的信号也很不好,接一次电话要断两回。
一进村子,首先看到的是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火红火红的柿子树。这些柿树的叶子已经落光了,剩下满树的柿子,惹得儿子一阵欢呼。“这些柿子你可以随便摘,随便拿。”一位邻居对我儿子说。另外一位邻居则抱怨说:这么多柿子,怎么吃得完———你说怪不怪,过去那么馋,涩柿子都想吃,现在这么甜的柿子,咋就没胃口呢?
是啊,印象中过去的柿树比现在还多,但从来没有看到这么红、这么繁密的柿子,因为它们一入秋就被摘光了。我记得为了便宜,父亲还曾骑车到山里买过柿子。据说柿树叶子能入茶,母亲还专门做过,谈不上香,不太苦而已。过去一入初冬,母亲还要晒罗卜干。现在村里的小孩子已经没有人吃过这东西了。
尽管一年来一直身在北京,但父亲在老家已经“见”到我好几次了。今年两会期间,我忽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他在东方卫视里看到主持人采访我的镜头了。我问在哪儿看的,父亲说在家里啊,家里现在能收看有线电视了,50多个台呢。
这次回到家乡正好赶上好天气,初冬的太阳照在农家的院子里,人的整个身心都随着阳光灿烂起来。过去我一直觉得家乡的阳光似乎永远比别处的更温暖。但在2007年这个岁尾,当我携妻儿再次走下从北京到西安的火车时,我忽然明白了:老家冬日的阳光之所以这么温暖,是因为老家过去的冬天总是太冷。在我孩提时代的村庄里,连一捆硬柴都是冬天的奢侈品。那个时候冬天一来,家家户户都要煨炕。通常硬柴(树杈)是很珍贵的,要留着春节烧用,所以煨炕的多是夹杂着垃圾的碎麦秸,火一点,浓烟就从土坯房的所有缝隙里钻出来。夜幕来临,从农田荷锄归来的人首先看到的,就是村口冒出来的烟。残阳似血,青烟交错,是我小时候长安农村的典型记忆。现在,全村人做饭都用上了煤气,很多家里还烧了土暖气。做饭的炊烟看不到了,煨炕的青烟也消失了。
在这个我度过童年的小村,6岁的儿子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在村外把枯草树杈聚拢在一起“烧荒”。我注意到在韦区变得越来越洋气越来越繁华的同时,小村外的河滩却变得越来越“荒凉”了。五、六年前种的树已经成了林,据说步行穿过树林要走一个小时。林子里有了野鸡。就连过去曾经重度污染的小河,现在不但恢复了清亮,而且还经常能看到野鸭子和不时蹦出水面的鱼。
曾经被严重污染的河流变清了,曾经乱坟林立的河滩成了密不透风的林子。曾经的炊烟,曾经的泥泞的土路,冬天的柴,土炕,都被一股叫做“科学发展”的潮流淹没了。属于我孩提时代的记忆大多已经成为历史。我的长安只能在记忆中寻找了。
也好,就让那个旧长安栖居在我的记忆里吧。今天,父辈们已经开始在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上过着烧煤气、坐出租、有水泥路和有线电视的新生活。一个新的长安,正在邻居们幸福的抱怨中茁壮成长。在这片古老而充满希望的土地上,让我轻轻地说:你好,我的新长安。
感动 | 同情 | 无聊 | 愤怒 | 搞笑 | 难过 | 高兴 | 路过 |
- 上一篇:[吉源杯征文]长安农民
- 下一篇:[吉源杯征文]永远的南山
相关文章
-
没有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