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作中国形象标志的问题所在
中国要不要一个形象标志?要的。龙能否作形象标志?可以是一个选项。不过它所涉及的问题比较多,不审慎不行。
有人认为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这便是一个再三争议的问题。图腾是西方的观点,即使它适合中国,龙也没有充分条件成为图腾。西方的学术及田野考察显示,只有实际存在之物,才能作图腾,然而龙属于似是而非的虚构之物,所以它缺乏作图腾的坚实基础。一定要以虚构之物作图腾,只会惹笑。何况图腾是氏族部落的崇拜现象,而今之中华民族则是现代民族,现代民族还需要图腾吗?这是常识,我就不指明了吧!还有,以龙为图腾,中华民族的各个民族是否会认同,这也不能不考虑。除了龙图腾之外,还有熊图腾之言,狼图腾之言,狗图腾之言。总之,龙图腾在理论上有漏洞,在实践上有麻烦,从而龙不宜作中国的形象标志。
龙的品格是复杂的。在中国神话和故事中,龙固然有神性与灵性的成份,不过也有害兽的成份,甚至有卑贱的成份。龙固然有其正面价值,不过也有其负面价值。大量资料显示,龙具有假丑恶毒孽淫之性。作为中国文化遗产的舞龙活动,便表达了初民征服作为害兽龙之后的狂欢心理。非常清楚,龙作中国形象标志,会遇到深沉的情感障碍。
龙是皇帝的象征,是封建政治的体现,若以龙作中国形象之标志,那么容易给几代人造成思想混乱。辛亥革命以降,中国文化的新陈代谢,有一个重要环节,便是对封建政治的批判,包括对龙作为皇帝象征的批判。中国人已经习惯于把龙作为负面之理解,这是历史事实。毛泽东诗中的苍龙,就是一个有负面内涵的比喻。现在突然把龙提升为中国形象标志,准备不足,歧见难免,也十分滑稽。
中国历史悠久,文化源远流长,遂有各派所景仰之人,以龙作中国形象标志,存在认同之难度。我想,景仰孔子的大多数人,可能不会崇拜龙吧,景仰老子的大多数人也不必崇拜龙吧,其余的,佛教徒、基督教徒和伊斯兰教徒,皆有其神,是不会崇拜龙的,而中国共产党人则接受过唯物论,信仰马克思主义,是不可能崇拜龙的。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以龙作中国形象之标志,极为不爽!
龙作中国形象之标志,固然是中国自己的事情,不过中国是要用形象标志行事于世界的,所以不注意世界对龙之反应,似乎也不妥。注意世界舆论,只不过是一种智慧的融入世界的策略而已,不要扣崇洋媚外之恶帽。西方人对龙有抵触之心,何必以龙招惹之,招惹一下有什么意义!当然,为了让西方人对中国之龙怀有好意,也可以解释中国龙的正面内涵,也可以改dragon为loong,然而对这一举措不能不计算成本,并预测效果。尽管中国也完全可以抛开他们的感受,甚至批判他们对龙的理解,把龙树起来,不过请问:以龙为形象标志,到底是要给中国增加软实力还是要减少软实力?跟着感觉走是不够的,要研究才行,而研究则离不开理性。
实际上龙在中国历史上有一段时间含着一点形象标志的意思,斯乃清朝以龙之图案作国旗,向世界展示了二十余年。不幸的是,这一度,中国不但积弱,而且腐败,总是向列强割地赔款。龙作形象标志,并没有给中国以光荣与胜利,所以孙中山率其同志进行革命,摒弃了龙之徽章,后之中华民国不用龙,中华人民共和国也不用龙。社会发展到今,中国趋于崛起,创立一个形象标志以代表中国,恰逢其时,很好!然而要以龙作中国形象标志吗?我看算了吧!我以为,中国奥林匹克运动会不以龙作吉祥之物,确实是理性的选择,从而是高明的选择。
二OO七年二月二十五日于窄门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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