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源杯征文]长安情愫
故乡情愫,最深是长安。在悠悠情思中,我写下这个题目,连笔墨都抖着几分醉意。
其实,我生于长于扶风,长安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像一棵树,带着周原的根土,被命运栽植在长安的文化沃土中。我先后在长安几个有名的乡村,生活过数年。那是生命历程中一段难以释怀的梦境。后来,我还时不时地到长安农村去游览,去采访,去讲课,去农家乐休闲。一到长安,就感觉这儿的山山水水,草木庄稼,是那么熟悉、亲切,引我陶醉,仿佛处处与我有千丝万缕的情缘。
一个秋天的黄昏,我站在神禾原畔遥望终南山下广袤原野上无边无际的成熟庄稼,思维如绵绵暮霭,在天地间弥漫开。这季节当是农民心中最美妙、最陶醉的季节。夕阳热烈地红着,像一杯泼洒的葡萄酒,把整个长安浸在微微的醉意里。我在这醉意的黄昏,寻觅我在长安曾经的梦,回眸我人生与事业在这里打下的心灵根基。
那是19世纪60年代,我在陕西师大读书时,按照当时国家关于青年知识分子必须参加生产劳动和社会实践的要求,下放到引镇南堡子村,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了将近一年。从收秋种麦,到来年夏收,伴随一茬庄稼度过了一个生命轮回。脚踏实地体验了“以粮为纲”与“粒粒皆辛苦”的真实内涵。到了70年代,我作为机关干部,先后分别下放在杨庄和祝村“挂职锻炼”,与农民一起修筑水库,平整土地,一起垃粪施肥,一起和灰砌墙垒猪圈……一边“三同”一边工作了三年多时间。“身上的泥土与农民一样多,手上的老茧与农民一样厚”,是那个年代对青年干部的要求,我们都虔诚地信奉着,狂热追求着。大雪封门时,在饲养室的土炕上,把冻僵的双手,压在屁股下的热炕上暖。农民兄弟围着我坐着,我与他们一模一样。
心身贴近土地,汗水与农民同流的那种身体力行的深切体验,让我的立场、思想、情感之根,深深植于长安的农田。长安对于我,不仅是生命旅程中难以释怀的梦境;而且是置身其中,实际品咂历史滋味的盛满陈酿的巨大容器,是一生也读不完的载着太多史传的漫漫长卷。自从周文王在沣河岸建都以来,长安就注定成为一个又一个坚稳王朝的依托,成为万里江山长治久安的核心地带。从周、秦、汉、唐到几个农民政权在这里栖息,十三朝风华已成烟云,不可复活,但却可以一遍一遍地复读。纵览这数千年沉淀的皇天后土,可以读出中国历史的厚重分量。我依稀感到,中国古代历史的多半部,仿佛就写在长安大地。然而,真正的“长安”本质是什么呢?我自以为,以往对它的认知,实在过于肤浅。
就在这个秋日的黄昏,我凝眸神禾原下的长安大地,这里的山、水、川、原,呈现出一种天然的和谐美,一望无际的绿色美。植被郁郁葱葱,庄稼十分丰茂。大片大片的无公害蔬菜和花卉基地,仿佛要淹没曾经的历史痕迹;绿树环绕的村庄,已不见当年的土坯房,一幢一幢的小楼在夕阳下分外耀眼。长安已告别昨日农耕的艰辛,进入农业机械化、水利化和现代化,新农村一派兴旺,山川面貌更为秀美。对照回味我曾在长安的生活阅历,感受长安的时空变迁,我心头油然涌起一种发烫的情感,一种酒后的陶醉。这不正是当年艰辛劳作所期盼的愿景吗?我突然感到一种家常而深厚的东西在逼近,一种稔熟而极易淡漠的真理,像终南山凸兀在眼前。
那就是稼穑,那就是农业、农民、农村的农事。这是铺满长安古老而永不褪色的生命之绿。自古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食以农为生。长安大地山川秀丽,土地肥沃,四季湿润,旱涝皆收,粮丰物阜,这才是国运长治久安的依托和基础,这才是使它成为古之京畿之地、今之都市之翼的根本所在,是它所以称之为“长安”的本质;也是它所负载的历史规律:凡是农稳民安的年代,国家便长安;凡是天灾人祸,田园荒芜,饥民遍地,农民就造反,朝廷就覆亡。历史那种“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周期率,不正是农事的兴衰所演绎的吗?
又是秋天丰收时节,长安原野上无边无际的庄稼展示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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