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潇洒女人

曹丽与我同住一个小院，她是一位工厂幼儿园教师。退休后与老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此人性格外向、耿直，生活能力极强。看啥学啥，学啥成啥。平时爱说爱笑，热心助人，邻里关系极好，堪称女中强人。以前常见她爱玩个扑克麻将之类的游戏，可是，最近她的生活方式有了变化。常见她穿身工作服，戴顶太阳帽，骑个摩托车出出进进地忙活。天快黑才回来，车上不是带着一捆捆小葱、辣椒、青菜，就是黄瓜、菠菜一类的新鲜蔬菜，分送给院子的大伯大娘，并高兴地说：“这些菜都是我自己种的，大家尝个新鲜！”大家奇怪：“曹丽怎么会种起菜来呢？”她说：“我在附近村边租了一块菜地，不为别的，想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种种菜，重新体验一下农村生活，主要目的是锻炼锻炼身体，整天呆在家里或趴在麻将桌上腰酸腿疼真没意思……”

一天，我和老伴在曹丽邀请下，来到她的菜园。

菜园位于附近城中村，面积不算太大，但足足也有一亩多，据说是一家村民废弃了的小菜园子。园子两边种着桃树、柿树、苹果树，里面种着小青菜、辣椒、西红柿、南瓜、茄子、小葱、香菜、西葫芦还有一些本地稀有的苦菊、菊花脑之类，远远看去一片葱绿。西红柿已经挂果，南瓜开着黄花，小辣椒青中泛红，茄子开着紫色小花，新品种嫩玉米正吐出长长的胡须。一行行小葱、空心菜绿得可爱。也许为了点缀风光，陶冶情趣，她还在地头栽了几株月季花，与绿色菜苗交相辉映。她兴奋地向我们介绍着她的劳动成果：“怎么样？还像一回事吧？”我们看得直点头。像曹丽这样一位自小在城里长大的人，怎么还有这么一手本领。她说：“现在生活好了，儿子工作了，啥心不用操了，得换个活法了，干点自己想干愿干的事。人嘛，要活得快活，活得有素质有尊严有意义，就得创造自己的一片天地，尤其女人更该如此。有了这种想法，有一天，我便骑上摩托车到城中村踅摸。还真有运气，这家菜农的菜地已闲置了多年，主人看我诚心租种，就按每年350元的价钱租了下来。由于多年荒弃，遍地杂草丛生，我就花钱请民工帮我收拾了一整天。咱虽没种过菜，却有信心，不会就学，不懂就问，虚心向懂的人请教，实在弄不明白的，晚上回来在电脑上找答案。特别对那些适合寒、热带的品种，要掌握它们的生长习性和气候环境，依照时令，翻地、整地，勾畦、下种、育苗、浇水、施肥、覆膜，一点马虎不得。看，果然见了成效，现在各样时鲜菜都长起来了，当看见这些菜茂盛的样子，真比见到亲儿子还高兴。”我问她：“这些菜自己吃得了吗？”她说：“吃不了！咱不是缺钱花，也不是嫌市场菜贵买不起，咱是给自己寻点事干，岔心慌哩！吃不了的大部分都送人了，剩下的多少卖一点，比市场便宜多了。这菜一无农药，二无添加剂，一进市场便被一抢而空，有的人还登记预订哩！。一看到这情景，心里那高兴劲就甭提了。想吃尽管来，正而八经的无公害蔬菜！”她讲得开朗、乐观、自信而又坦诚。

我们沿着菜畦转悠，真是麻雀不大，肝胆俱全，样样都有，真像个试验田。她说：“我这人心强好胜，不干则已，要干就干出个名堂来，成功了，收获了心里特别高兴，就有了成就感。尤其自己吃自己种的菜，那味儿就是不一样。”我说：“赔了咋办？”她说：“怕啥！赔就赔了，找出问题从头再来。投资上不怕花钱，种子拣好的买，所以菜苗长势好，抗寒、耐热、抗病力强、产量高、味道纯正”。说着她顺便摘了两个黄瓜，递到我们手里：“你尝尝这味道！”。我们尝了一下，果然又甜又脆。谈起村民她说：“这里村民太好了。忠厚、扑实、实在，我常到村里去，他们也常来这里谝闲传，有时还帮我干两下子，关系很不错的！我的劳动工具都是他们支援的”。在一棵树下我发现放着一个袋子，里面放着面包、水壶、特仑苏什么的，猜想一定是她一天的伙食。我问：“中午咋样休息？”她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网式吊床，往树上一拴，演示性地往上一躺，晃荡了几下：“你看，又软和又舒服。吸着新鲜空气，吹着树丛中吹来的清风，听着虫鸣鸟叫，想唱了唱几句，想吼了吼几声，多自在，比神仙还舒服哩！”这情景使我不由得想起南宋诗人范成大的诗句：“桑下春蔬绿满畦，菘心青嫩芥苔肥。溪头洗渍街头卖，日暮裹盐沽酒归” 。我笑着夸她：“你活得真够潇洒呀！”

日已偏西，该离开了，她又是摘辣椒，又是拔青菜，又是摘黄瓜，又是摘豆角，还把她最珍贵的菊花装了满满一袋子，还告诉我各样菜的最新吃法。她把我们送到路口。握手告别时，我才发现她粗糙的手上已布满厚厚的老茧，她脸上虽然黑了、瘦了，但身体和精力却是那么健康、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