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少陵原袁天罡墓寻迹

少陵原的西南角有两座有名的坟墓，右为李淳风，左为袁天罡。两座墓相距有三里多，之间是一个大湾，是十足的三里湾，牛头寺就坐落在中间的大洼里。　　　 　　　

牛头寺几度兴衰最算是侥幸留了下来，李淳风的墓虽被盗，仍可找到一个土丘，而袁天罡的墓相比之下，就没有这么幸运，除了知道大致位置，连痕迹很难找到了。以前普遍认为李墓真袁墓假，很有些扬李抑袁的势头，虽都有多处疑冢，但一般人还是这样认为的。但不管真假，有总比无强。　　　　

据说前些年某一气功组织，测出袁天罡墓一带，气场很强，就在此处建了两座平房，用来采气练功。后被查封，人去楼空，房屋废弃，只剩下断壁残垣。搬不走的房屋主体，成了一个空架子，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绕着房屋转了几圈，只在房屋的南侧看到了一个残留的小土丘，以前安装变压器残留下来的四根水泥高杆，树在上面，我疑心那不是原来的坟堆，即使是疑冢也不必这样对待。同一个组织，怎会对同为风水大师的坟墓，采取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李墓用砖混保护，袁墓却用高杆相压，使人难以理解。　　　　

但我再找不到别的土丘，就权且当作真的吧，宁肯信其真，不愿信其假。有了这堆土，才有了一个凭吊的对象，四根光秃秃的水泥杆子矗立在上边，土丘上一片荒芜，和荒草中破败的房子相呼应。　　　　

一片荒草中，曾有一座坟墓，这里埋葬着一位生前身后都是很出名的人，然而遗迹没有了。你看到后会感到遗憾还是懊恼？我这次反而感到很平淡，没有了坟墓，夷为平地，四处荒草，可是仍有人来凭吊，他的英名还是留给了后人，感召着后人，启迪着后人，这不就足够吗？李淳风的坟墓招来了盗贼，使他死后千年还蒙受屈辱，没有了坟墓也就没有了这许多懊恼。　　　　

坟墓是对死者的一个纪念，如果有坟墓无人念，那是一种失落；如果有坟墓招人恨，那是一种羞耻，如果有坟墓遭人骂，那是一种卑鄙。如果有坟墓有人祭扫，那显得很自然；如果无坟墓无人理睬，那显得很正常；如果无坟墓有人怀念，那是一种荣幸。袁天罡就是后一种人，所以没有什么遗憾可言，他的墓虽无犹存。最大的丰碑不是建在地上，而是建在人们的心里，永不磨灭的坟墓也不是堆在地上，而是留在人们心底。最好的碑文，不是文人的粉饰之词，而是死者在后人心目中的地位；最好的墓志铭不是埋在地下，而是流传在人们口头上。　　　　

这堆土很可能并不是袁天罡的坟墓，但也可以当作一个纪念物；即使没有这堆土，人们还是不会忘记他，每走到这里都会说起他。他若地下有知，也该满足而无遗憾了。　　　　

莫怨此地失坟茔，众人早已记心中。　　　　

若留智慧予后人，胜似墓冢高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