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对一座伟大山脉的崇拜
我家门前一条河,这条河叫渭河。我家屋后一座山,这座山叫秦岭。小的时候,我在老家居住,村上的人要盖房子,于是拉一辆架子车,到南山那叫“杨郭镇”或者“白杨寨”的地方去拉木料。而渭水,这滔滔水流,它每夜每夜都在我的耳边喧嚣。
中国人,尤其是陕西人,大约应当永远以顶礼膜拜的心情,来赞美我们的秦岭。她养育了我们,荫庇了我们。我们那个濒临河边的村子,是从哪里来的,我不知道,现存的县志有四种,最早的那本在北京的国家图书馆,我去查了查,那最早的记载是在明嘉靖年间,也就是说,明朝的时候,就有我们那个村子了。而更早的记载,是靠村里人的口口相传,人们都说,这个濒临河边的小村子,是从山上下来的。
是的,秦人是从山上下来的。最初,大约是从秦岭的最西端,那个叫天水的地方,顺着这雄壮山脉一路走来,向东撵,逐步地到了关中。关中平原那时候是什么样子呢?是沼泽、湖泊四布,黄河象出没的一片泽国。大禹治水,疏通了禹门口,河水退了,八百里秦川露了出来,于是乎人们从山腰、山坡,撵着河流,到了平川里。
我不知道我的这种推理对不对?潜意识告诉我,是对的。关中平原上星罗棋布的同姓村庄,大约就是这样来的。而千古帝王之都长安城,正是大水退后,陆地显露了出来,才开始叮当修建的。
记得去年“5·23”期间,陕甘两省组织我们去“关(中)天(水)经济区”采风,那最后一站是天水市的麦积区。当我讲话说,我不会说普通话,只能用关中方言来说时,台下三万观众一起吆喝说:“我们能听得懂,我们也说的这话。”观众的话叫我觉得亲切,而他们高呼的“同住大秦岭,共唱大秦腔”的口号,更叫我感动。
这本名叫《秦岭终南山诗词赋》的书,是西安市国土资源局、秦岭终南山世界地质公园管理办公室编辑的一本礼赞秦岭终南山的书。这本书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当代人写的赞美秦岭的散文。第二部分则是当代人写的赞美秦岭的新诗。这些文字,正像我前面的开场白说的那些话一样,更多的是有感而发,就近写来,将自己对这座莽莽苍苍的大山的一颗感恩的心,真诚地说出。由于大部分都是亲自感受,所以情真意切。记得诗人郭小川说过,爱国家从爱家乡开始,那么对我们陕西人来说,爱家乡就是从爱秦岭和渭河开始。书的第三部分收录了一些古代的墨客骚人们对秦岭终南山的礼赞。以前我也知道这其中的大部分诗,但是将它们集束起来,通篇阅读,仍给我以许多的震撼。我觉得,秦岭在古文化人的笔下,更像一个地域坐标,一个文化符号,它寄托了人们的志向和情怀。“我有商山君未见,清泉白石在胸中。”“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这些古句,寄托了人们多少情感呀!
记得在《大秦岭》专题片上,作家陈忠实称秦岭为“父亲山”,评论家李星称渭河为“母亲河”,我完全同意这两位乡党的话。
当我写这篇短文的时候,南窗外的秦岭,正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雨雾中。世界上有不朽的东西吗?有的!我们都将速朽,但是门外的那座山不朽,它将永恒地矗立在中国的中部地面,摇曳多姿,威武雄壮。它曾经庇护过我们的祖先,它现在又在庇护着我们,它还将继续庇护我们的后人。
记得几年前,陕西要成立一个秦岭研究会,他们请我当会长。我说会长我就不当了,事情多,怕误事。我说,请你们把秦岭的研究成果告诉我一些吧。于是,陕师大一位教授说,秦岭的西头,在昆仑山,秦岭的东头,在富士山。他说,昆仑山叫南山,喀喇昆仑山叫“美丽的南山”,这山行到甘肃,叫“祁连山”,到了陕西,叫“终南山”,意思是说南山到此终止。不过秦岭并没有终止,从地质构造上来说,它并没有终止,它还向东延伸,成为东南丘陵,甚至,它还穿越海峡,直通到日本,日本富士山那个圆顶,才是它的句号。
我不知道这位富有想像力的教授说的话对不对。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把这话写出来,现在恰好是机会了。
我还记起一件事。前年夏天我去银川,宁夏退休了的地质局长告诉我,神话传说中的“共工怒触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这句话,绝对不是神话。在侏罗纪时代那伟大的造山运动中,喜马拉雅山脉涌起,然后岩浆一直向东流去,从而形成伟大的秦岭。他还说,秦岭的一支余脉,他家乡的骊山,应当是一座宝山,因为矿物质流到这里,冷却、凝固,从而堆积于此。
我在这里也将这位地质局长的话写出来。
这篇短文既是《秦岭终南山诗词赋》的一个序,也是我对家乡的这座山的礼赞。对山的崇拜,水的崇拜,树木的崇拜,各种动物生灵的崇拜,大约自人类童年时期就已经有了,这种心理深深地植根于人类的潜意识中。
那么此刻,点三炷高香,让我再朝南一拜吧!祝我们的“父亲山”正襟危坐,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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