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蒋彬,其人其事
蒋彬,或许应该写作江斌吧,不知何方人氏,流落到我们这儿已经有十多年了,大家都习惯叫他“蒋彬”。大概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矮矮的,胖胖的,走路时总爱腆着肚子,迈着八字步,一副慢悠悠左右摇摆的样子,活像一只企鹅。脸上总是黑黝黝的,好像几个月都没洗脸似的。一年四季无论刮风下雨还是还是寒风凛冽,总穿着一件只有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人们才穿的蓝色叽卡布做的单衣单裤,一副天生不怕冷的神态,而且裤子上满是补丁。有年冬天,下着雪,我穿着厚厚的大衣在街上遇到他,他依然靸着一双单鞋,穿着那身单衣单裤。
蒋彬,在我们这方圆十里,可算是一位名人,而且极有人缘。无论是走到那个村子,总有人不停地跟他打招呼。小孩子见了他,也总是“蒋彬”、“蒋彬”地叫着。有个别胆大的,当面问他:“蒋彬,你今天是不是又吃了八个馍(馒头)?”他也不恼,笑眯眯地用他那肥厚的手,摸摸那小孩的头,算是一个回答。以至于在个别村子的两委会换届选举中,蒋彬还被大家一致推荐为他们村两委会班子候选人呢。据说大家还列举了一大堆推荐理由,说什么他一不嫖,二不赌,三不偷,四不抽,五不贪,还有不损公肥私,不假公济私,不吃拿卡要等等。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吃,但他的吃可不比现在有些村干部喜欢讲究档次,讲究排场,把高档娱乐场所当成自己的家。他不管饭菜好坏,只要能吃就行。还有一个理由就是:热心群众的“公益事业”,从不白吃白喝。方圆十里,十村八寨,那个村子有了婚丧嫁娶之类的事,无论贫富贵贱,他都喜欢帮忙,从不索取报酬。但是推荐归推荐,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有人曾就此事当面求证过他,他也只是一笑了之,不作回答。
说起蒋彬的有名,还得从他的吃说起,那可真叫一绝。有一次,我们村有户人家给儿子娶媳妇,蒋彬去帮忙。坐席吃饭的时候,主人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地方,让他一个人在哪儿吃,他也毫不介意,抄起筷子就吃。不知是饿了,还是饭量大,一会儿工夫,摆在他面前的一桌饭菜就被他一扫而光。事后有人问他:“你吃了多少?”,他老实回答:“八碟菜,八个馍”。有好事者就故意逗他:“你还能吃八个馍吗?要是吃完了就送你一包烟”,他摸摸肚皮说:“行”。最后又吃了七个馍,实在吃不下了,结果那人还是送给他一包烟,这些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除了吃外,他还有的就是力气了。走在街上,有人看见他说:“蒋彬,去,把那个碌蝳抱起来”,他二话不说就真的把那个二三百斤重的碌蝳抱起来又放下。邻村有人盖房子,他也去帮忙,提起一袋百八十斤重的水泥,就像大人玩小孩玩具一样。由于肚子太大,裤子只能系在肚皮上。为了防止裤子往下掉,他只好一手提裤子,一手提水泥,这曾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为此,有人就曾看上他浑身的力气,想雇他干活,但没干多久就不干了。一是雇主嫌他饭量大,二是他也嫌活累又吃不饱。
没事可干的他,逐渐也打消了找活干的念头,每天从东村到西寨,从南庄到北堡,开始着他的噌饭生涯,即所谓的“热心公益事业”。只要哪个村有婚丧嫁娶的,他就去噌。慢慢地,他还噌出一套门道来,他说:即使是噌饭,不是所有的饭他都去噌。比如盖房子上梁之类的,他一般不去噌,这些去了要出大力气;婚丧嫁娶之类的饭都好噌,大多数只需出点小力气就行了。遇到老人贺寿、小孩满月之类的,主人心情好时,有时还能赏瓶酒给他喝。只是有钱人家的饭菜要丰盛一些,但有时却不把他当人看,嫌他龌龊,不等开席就随便盛些饭菜打发他走了,遇到这些我吃饱了还要吃,一直吃到实在吃不下了为止;没钱人家的饭菜稍差一些,但有时至少把他当人看,有的还让他和客人一块儿吃饭,对这些他一般吃饱就行了。
现在,蒋彬每天都在各个村子里转悠着,寻找着能够噌到饭的机会。已经好几天没有噌到饭的蒋彬,在街上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搓着他肥厚的手说:“今个咋就没人死了呢?”,“今个咋就没人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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