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文:伏塬斋记略
余窃以为凡识莫论卓群者,论必有失,今之所历,尝可明矣。三年前,初识雷江,仅知其乃某高校之好于书者,且活跃于长安书界。因年齿之别,固少交往。后又闻其言行狂傲,目中少人。未几,适逢笔友之会,见其挥毫作书,余旁观用笔,虽行驰流洒,然纵而弗敛,故每失之剽迫。且自忖曰:“未谙转用,尚蒙淹留,以何狂哉”遂与友曰:“黄犊牴虎,无知无畏”如此而已,一笑置之。
去岁初冬,忽见雷江在余所居之旁,租房下榻,以为画室,名曰“伏塬斋”,从此为邻。初打招呼,继而寒暄,亦时有交谈,固多以书画之事为题,然所见略同者甚多,遂生好感。由是往来日增,涉题益宽:古之先贤,今之名流,各家风貌,分流别派,以及逸闻趣事等,道来如数家珍,滔滔不绝,且时有独到之见。余始惊其口才雄辩,年少学深,又博涉多优,且非兔渡之学。心愈好之,视为忘年交。后应邀至其画室,见四壁书作,甚抢人眼,然却未见其前年之草书,但睹今日之楷则:章法疏淡典雅,墨迹灵动妍润,虽尚未臻上乘,然简约清奇,如闲云野鹤;古拙苍健,似壮士劲铁。虽楷而使转纵横,非草而点画狼籍,笔笔在规。既无草率之感,颇生禅静之意。余不免深感意外,暗思其高谈之时,或是逞口舌之便,未必有真功,愕然之际,雷江又拿出几幅长卷,乃《金刚经》,《滕王阁序》,《道德经》等。余于点画流涟之际,顿觉慨然,作为寸楷,当属巨制,况有数量如此众者,雷江之勤奋,可见一斑。尤为叹着,当今青年,八零之后,从翰墨之事,且能静气凝神,潜心研习书法而如此得入楷功者鲜矣。以此观之,足见其进学之志。艺随日进,业与时增。今之雷江,已非之前可比。真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也”。
自此,过从甚密。是时,因论及古今文章,雷江便将所作数篇诗文,示余鉴赏。展阅之际,又为一震:虽非宏篇大论,确亦言辞清丽,发语见功。且古文诗词,多有涉猎,读来时如山涧清泉,潺潺缓缓,时如大江奔湧,浩浩荡荡,不由让人想到苏东坡之言: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出,在平地则滔滔汨汨,虽一日千里无难。文之采,气之华,浑然一体,情由中出,能感其对故土之爱,对翰墨之痴,又感其求知之切,律己之严。如其文“濯高山清泉以自洁,闻知己心语以自省”,可谓明心见性。及此,余不免暗自感叹,此非俗子也。以雷江之年龄与个性当是躁动之际,然其书法与文章,却皆以功深而见优。当其作草,尝思劣于楷,当其作楷,尝思劣于文,今见其文,信为俱佳。不由追思前言,顿觉赧色,乃以凡识而度卓然者矣。
一次观其书,问曰:汝书何似雷
考其即事,综其褒贬,所谓狂者,乃其张扬不羁之个性,自信凌厉之语言,刚果雷历之行为,如毛泽东之词云: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所谓傲者,乃见识之不落凡俗,善察锋端之得失,能辨诸家之风规,快语利词无所顾忌也。
昔大令作书,自称胜父,时人非之,谓其狂也。草圣张旭,无视王公在前,脱帽露顶挥毫泼墨,放浪不羁,人谓之“张颠”。醉僧怀素,得张旭弟子邬彤所传其师“孤蓬自振,惊沙坐飞”之心法时,豁然顿悟,连大叫数声“得之矣”。故时诗多有云:“自怀以后始癫狂,一颠一狂多意气”“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以称之。遍数历代高人逸士,莫不有特立突出之个性。故献之有“时人那得知”之语。老子云“下士闻道,大笑之”。夫士屈于不知已,而申于知已,知与不知,麻蓬自分也。
余年届知命,阅人颇多。而若雷江年少有识,且博学多才者盖寡,实为可造之材。然当今之世,物欲横流,人心浮躁。尤当年轻之辈,行辄尽多诱惑,欲志于道,何其难哉!故全在自醒、自持,若能善守初衷,不渝进学之志。挹百家之菁华,臻自己之风规,积年研习,反复陶淬,自可智巧兼优,心手双畅,逮乎“达其情性,行其哀乐”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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