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旧事]冬天的回忆

一到冬天，我就想起小时候上学时的情景。那时候的天气好象比现在冷得多，整个冬天脚地都冻得实实的，冰榔坠子随处可见。人们穿的也没有现在这样好，没有毛衣，没有羽绒服，就是光咕噜褂褂子和大裆棉裤。而且农村人也不兴穿衬衣和线裤，连裤衩子也不穿。所以，早上起来精身子穿的时候，那褂褂子冰得像铁，弄得人总是呲牙咧嘴。这时候，大人往往会早点起来，抓一把麦秸点着，把衣裳烤一下，让娃们趁热穿着上学去。家庭情况好一些的，还给娃们的缝两个套袖，脚上穿双袜子，脖子围条围巾，情况不好的连袜子也不给穿。由于娃们穿的少，气温又低，许多脚上都冻了裂子，手和脸也皴得像锉。这要是遇上疼娃们的父母还好，清早给娃脸上搽些雪花膏或者海贝油，黑咧回来让娃把脚用热水一烫，搽点凡士林。冻得厉害一点的，家长还会收拾些辣子杆或者茄子杆，熬水给娃们洗手和脚。这民间单方还确实有效，洗上三四次就把娃们的冻伤治好了。有娃们多的家庭，或者父母在生产队忙得顾不上管娃的，那就更可怜了。这些娃的脚和手一个冬天都被冻得烂嚯嚯的，发青发紫，胀的老高。要是放在现在，他妈他爸还不知道心疼成啥咧。

到了教室，也不见得比屋外好多少。那时候经济条件差，教室破窗子破门，椽码眼也透着风，室内外一个温度。娃们的依然把棉帽子扇扇儿紧紧地绑在下巴下面，围巾套袖都不卸掉。就这样，娃们的还是冻得招不住，不停地搓手弹脚。老师怕影响上课，总是不断地制止。但老师对面站着讲课还可以，只要他转身给黑板上写字，娃们便偷偷弹起了脚。有时候把老师也整得不行，就只好停下课，让娃们搓会手，弹阵脚。由于教室没铺砖，是土脚地。娃们的一弹脚，顿时尘土飞扬，整个教室就像跑马一样。下课的时候，娃们就像被解放了，一窝蜂似的往外跑，桌子板凳碰得“哐里哐当”响。出去到了太阳下边，他们踢毽子、对腿、跳房、跳绳、滚铁环，尽可能地做热身驱寒运动。但是，这只能是一时的暖和，进了教室又冻得不行。所以，为了对付寒冷，娃们的还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用小洋漆桶做成炉子。一大早起来以后，给自己的土炉子里塞些包谷轴轴儿，用火点着就提着上学去了。一边走还一边用嘴吹，生怕炉子灭了。由于一个班总有好几个娃带这样的炉子，可实际上并没有觉得有点暖和，倒是把教室弄得乌烟瘴气的。

虽然天气冷，但晴天还可以，到下雪天就难受了。特别是消雪的时候，雪和泥搅在一起，就像稀屎一样。那会儿娃们穿的都是他妈用手做的棉窝窝，鞋底是用布褙子纳成的，浸在泥水里时间长了就透水。有的父母怕娃们把鞋弄湿，就给他们脚上绑上木泥屐，娃们走路就像踩高跷一样。没泥屐的，又怕穿胶鞋冻着娃，就只好让娃们的穿着棉窝窝去上学了。等到放学回家，窝窝已经是湿漉漉的，娃们的脚也冻得红红的。为了不影响娃们第二天上学，父母就会把湿了的窝窝放到锅洞里或者架在炉子上烘烤，有时候不小心就把窝窝烤个洞，或者烤着了。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做母亲的就会连夜给缝补好，要不就是通夜不睡，做一双新鞋给娃们穿。每每想到这里，我都会发出真诚的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想起那时候冬天上学的情景，我就觉得现在的娃们幸福多了。可我要是把这些事情讲给他们听，娃们的总是把嘴一撇，一点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