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试飞员的妻子

关中的夏天是火炉，尤其是三伏天，每天正午温度都在37-38度，热的绿树都懒洋洋地卷起了叶子，门口的月季花也少了颜色。

阎卿才从试飞院科研所下班，一进家门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空调，站在空调的口上吹一阵凉风，才走向厨房。

做什么饭？这个26岁的少妇又发起愁来，诺大个家就她三个人，可大的——丈夫去大漠机场飞科研了；小的只有四个月，还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肚子里，不知是男是女，这十来天才感到他或她的脾气，有时小腿一蹬，自己的肚皮就拱起个包。

她给电饭锅添上点米、加入水，插上插销。给电磁炉摊上几个自家吃的鸡蛋，听着灶具那呲呲的声音，过了十分钟就端上了饭，走到大厅，有滋有味地吃起自己喜欢的鸡子泼米饭来。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听筒里传来两千里外那个南方城市母亲的声音：“卿儿，还是你一个嘛，燕子还没回来？”她说：“妈妈，您别操心，燕子每天都来电话，现在型号正紧，他没法离开。但院里、团里都很关心我，几天就来问一次！”“傻女子吆，你可是娘的独生女，你肚里的孩是娘唯一的孙子，娘不操心，谁操心？你才出大学门两年多，什么都不懂，人生人，吓死人呀！”“妈，您别操心了，你将小孩的衣服做好，到时间你来就行，别的我会照顾自己！”“看你这孩子，没遇到过，初生牛犊不怕虎呀！”

屋里静静的，只有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阎卿换上睡衣，一个人走到卧室，对着穿衣镜看会自己，又躺在床上，想着自己、也想着母亲刚才说的话，也想着丈夫燕子。刚才镜子里的自己变了，再也没有了作大学校花那时的艳丽，虽然个子还是1米7高、身材还那样窈窕，但肚子骄傲起来了，当初被同学誉为学校第一的粉脸一变黄了，而且还有了少许妊娠斑……

她记得在到试飞院工作以后，当她在试飞课题时和燕子认识，潇洒的他就向自己射来丘比特的箭。在试飞院这块地方，试飞员是每个姑娘追求的最理想目标，也可能是美女爱英雄吧。试飞员是天之骄子，有大学学历，有知识、有素养、有志气，是颇具男人气质的青年，经过半年多的接触，作为来自西湖之畔某大学的校花阎卿点了头。

记得那去年夏天晚上，飞机城公园里月光似银，熏风轻绕。在那个湖畔上他们谈起了结婚，燕子严肃地说：“和我们结婚，你就意味着孤独。我一年有半年在外地试飞，就是以后有孩子了，也没人陪你。我虽然很爱你，但这一点必须向您说明。”她说：“我是学航空的，现在搞试飞，这个我懂。如果那天你为祖国飞出了新机种，就是我的骄傲！孤独的背后是成功，这就是代价。”

现在这个孤独果然来了，是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来的。为了坚持锻炼，阎卿每天晚上也独自上大街散步，当她看到许多和她一样的大肚子女人在她男人的呵护下，慢慢地度过绿荫、度过草丛，或坐在广场的长椅上，躺在爱人的怀中，她就想起了燕子的话。

是的，燕子在大漠的机场上，为了祖国的新机战斗，每天翱翔蓝天，试验风险科目。他的背后不光有老婆、孩子，更重要有祖国、民族。试飞团里多少个家庭就是这样的一年年、一代代度过；试飞院里的多少青年夫妻也是这样地度过了青春。

今天早上，燕子来电话还这样说：“阎卿，我的爱人，想你、吻你。今天我要上天，祝您工作好、身体好，别挂念！”她问“什么科目？”“这个你就别问了，你是内行，我飞的不算风险，请您放心！”

其实作为试飞院的科研人员，她知道这几天大漠飞的是低空大表速——国际公认的一类风险科目。但作为试飞员的妻子，她却不愿意点破，不影响他的情绪，在这个没有刀光剑影，但却充满着风险的战场上，妻子给即将冲锋陷阵的丈夫，只能鼓劲打气，而不能泄气。这不光是她，也是空军试飞团每个试飞员妻子的感觉。。

可是半天来，她的心一直在空中吊着，心神不宁，担心远方的他。躺了一会，她又坐不住了，坐在电话边，等着燕子电话。

多少个担心在心上跳着，低空大表速，是一类风险，国际上航空业为此牺牲了多条生命，作为在大学学航空的他是最清楚不过的。燕子究竟成功了没有？还是？怎么还不来电话，过去每一次飞行成功后，他都县来电话报平安呀，难道？她都不敢想，但又不能不想……

“铃铃铃……”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话筒里传来了燕子高兴的声音：“老婆，庆贺吧，我的低空大表速飞成功了，还创造了这一型号的纪录。这功劳也有您的一半。”阎卿哭了，这是高兴得哭。她说：“，我把听筒放在肚子上，让咱的孩子也听听吧，我俩共同为您庆功，老公……”

时钟正打两点半，上班的号声响了。阎卿翻身起来，蹒跚地下的楼去，走上自己的战场。

阎卿想当试飞员的妻子，真是个心理、智力加体力决斗的战场，她将用一生经历来品味、用一生的勇气来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