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峰：二狗（小说）

二狗欢骚，是婆娘堆的里典范。可二狗心里惦记的是山下杨寨子的兰兰。在他眼里，兰兰是西施，是貂婵，十个大狗的婆娘也比不了一个兰兰。晚上睡不着，一想兰兰，底下便硬梆梆的，可一想兰兰她爹，就又焉了。第二天耐不住又去找兰兰，爬墙头趴树叉就为了看一眼兰兰，兰兰怕她爹瞅见又喊叫，便对二狗说，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嫁给你。

二狗高兴地问，啥么，只要不是去月亮上摘，啥都行！好，你回去让你村长辈商量如果愿意让你死后和狗坟埋到一排子，我就答应你。说完钻进了房间，关上了门。二狗还问是真的不？兰兰屋里应是真的。

二狗回来路上一直想，和狗埋到一排。甭说村上那些老家伙不愿意，就是他们说得通，那十四排先人也非得从坟里伸出一只脚叉子把他踹出来，这明明就像说太阳从西边出来，公鸡下蛋母鸡叫鸣一样不可能么。这才知道叫兰兰这妮子给耍笑了。谁叫当时光知道高兴没反应过来呢！

二狗回来想了整整一晌，干生着闷气。正是晌午，天热得要命，他躺在凉席上，睡却睡不着。他爹拴狗在院子石墩上的脸盆洗头，这时大狗媳妇走了进来，大狗一家现住在隔壁老房，女人问他爹，喜屯呢？喜屯是年头大狗为了要娶媳妇改了个官名，顺便给二狗起了个喜生，可知道人不多，并没叫起来。女人却时常喊，才让人想起来。可拴狗却不乐意了，我正洗头，你却说洗臀呢，便没吭声。女人见公爹没理便又问，爹，苟喜屯呢？拴狗一听更来气了，洗臀洗臀还狗洗臀呢。二狗在屋里想乐，可瞅见青个脸的他爹，便出来说，嫂子咋说话呢？咱爹洗头你说洗臀，还狗洗臀，你会说话不？

大狗女人一听说，喜屯是你们起的，你就叫苟喜屯，关我啥事？说完一脸不愉快回去了。

拴狗啪啪抖着毛巾，二狗怏怏地，便溜上街，这里大多数人都在午睡，街上没个人影。

狗利家有只公狗正在亢奋状态，斜对门狗胜家有一只正好发情的母狗。狗胜下煤窑去了，狗胜媳妇抱着那只卷毛的母狗坐在门墩下凉，把个薄衫子一撩一撩的，那对大奶子便一露无遗，把对门狗利馋得恨不得咬一口，便怂恿自家那只公狗去撵狗胜家母狗，狗胜媳妇故意不让，抱着母狗一扭一扭回去了。

狗利咽了一口唾沫，放开公狗，公狗一溜烟钻进了狗胜家。狗利以找狗为名来到狗胜屋。

结果两只狗在炕下面，狗利和狗胜媳妇在炕上头捣酱起来。

时间一长，狗利媳妇发觉了，便锁住自家狗。也不让狗利出门，出门也前后跟着，恨不得给狗利的那细棍棍也套上一把锁。

狗胜家母狗在门口呜呜地叫，而狗利在炕上长吁短叹，公狗在院子也扑棱扑棱拽着绳索，狗利媳妇嚼着半根黄瓜听着秦腔。

二狗在狗利门口布谷布谷叫了几声，这是他们特有的暗号。狗利终于等到媳妇的鼾声，他撇开还搭在裤带上媳妇的手，溜了出来。

二狗说，想看热闹不？

看啥热闹？狗利问。

整整你媳妇，你的日子也好过点！二狗说。

咋整？狗利正巴不得呢便问。二狗附在狗利耳朵悄悄交待，狗利笑着点了点头。

狗利回去悄悄放了自家的狗，狗一放开便迅速窜到对门去了。

二狗和狗利躲在树林里等着看热闹。

狗利媳妇发现狗利不见了，急忙下来看狗，狗也没了。便怒气冲冲直奔斜对门，门关着，便啪啪打着门，一边打一边骂，把你个卖×的，你那碎碗碗得是痒痒了，痒了就找个棒槌戳戳么，勾引我家公狗干啥？

狗胜媳妇啪打开门，叉着腰，也骂道，你家狗给我家狗骚情呢，回去把你家狗管好，要是你那沟道道实在干得难受就叫你家狗给舔舔么！

狗利媳妇看见自家公狗正趴在狗胜家母狗屁股上骚情着，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在自家狗身上，狗一声惨叫跑回去了。

二狗和狗利躲在那里偷着乐。见—当局                                

俩女人骂着很难听的话，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时退却面子都过不去，俩女人便骂得更凶，接着便你扯我我拽你撕抓起来。

狗利慌了，忙让二狗想办法。二狗说看我的。便走了出去，拨开人群，冲着俩人说，喊叫啥呢？把人瞌睡都耽搁了。俩女人见是二狗，放开了手，却对骂着。二狗说，停停停，吵啥呢？头都吵成鼓咧！你俩是不是这意思，你家和你家的狗可以和她家和她家的狗好，你家的狗也可以和她家的的狗单好，只要不是你家的人和她家的人单好就行，是不是这意思？

狗利女人说是是是，众人哈哈大笑。

狗利在林子里暗骂，狗日你个二狗，你是丢我人呢么！

二狗小声叫俩女人说，你要不嫌丢人，就在这闹。赶紧回家，要不然我今非把你俩人丢到这，信不？

俩女人脸刷的红了，知道二狗啥事都弄得出来，便小声嘟哝着回去了。

众人也都散去了。

二狗和狗利到林子里讲着各自的风流事，说得乏味了，二狗问狗利，吃过狗肉么？

没，狗利老实说。狗在狗村是圣灵，不准吃，死了得埋掉。

狗利问，你吃过？当然，二狗得意地说，可好吃呢！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当真？狗利半信半疑。当真！二狗说，想吃不？

想，不敢！狗利咽了咽唾沫说。

二狗指了指树林边的茅草屋。茅草屋里住着狗爷，狗爷是村里一宝，是狗村的活化石，有百岁了！有人说九十八了，有人说一百零几了。问狗爷，狗爷说他也记不清了。但仍鹤发童颜，每天背个背篓带着他的狗阿黄去山上割草，喂着一头毛驴。毛驴经常驮着狗爷和一些山果去山下集上换点日用品。老汉脾气犟心却好，年长德重，村里人都很畏敬。

二狗刚靠近茅草屋，阿黄就扑了出来，阿黄也老了。二狗小时候经常用砖头打狗爷的阿黄，因此，阿黄每次见二狗都要扑咬。

狗爷一声唤，阿黄不叫了。狗爷问谁呀！

二狗被阿黄堵在门口，不让他过身。二狗无从下手，便说狗爷，是我，二狗。

二狗，你个崽娃子又想啥坏脑子呢？狗爷在忙着剁草，二狗只能远远看着。

二狗说，你家阿黄要再咬我，我可逮住吃了它。

狗爷说，你吃狗肉就是吃先人的肉呢，你吃！

二狗没趣，又溜回了树林。

二狗是铁了心要吃阿黄。晚上，二狗特制了一个塞满安眠药的肉包子，扔到狗爷的茅草屋旁。阿黄闻了闻，并没吃，二狗和狗利干着急，最后还是阿黄耐不住诱惑吃了包子，不久便没了声气。

二狗让狗利背了阿黄直奔大狗家。大狗说几天没吃荤了，大狗媳妇是个外姓，也没计较中午和二狗的不快，更不管圣灵不圣灵。

几个煮熟美美吃了一顿喝了一顿，连苹苹娃也啃得满嘴流油，吃完，二狗还不过气，将狗骨头扔在了茅屋后边。

狗爷第二天满街找狗，狗是他的命根子，最后在茅屋后看见了狗骨头，当时就背过气去了。众人赶紧掐人中去救，狗爷醒过来就嚎，嚎完拨开众人气嘟嘟各家叫当家的，狗爷叫，不敢怠慢。

老一辈都来了，村办公室坐了一大片，拴狗也在其中。狗爷便又一次讲开了狗坟的故事。每遇到重大事一起议时，狗爷都要讲一遍，以示不能忘记。

讲完大家才知道有人把狗爷的阿黄给吃了，把村上的圣灵给吃了，实属大逆不道，胆大妄为，影响至极，恶劣至极，不严惩不以警示子孙。这个人就是二狗。狗爷知道只有二狗讲过要吃他的狗，也只有二狗敢吃他的狗。

二狗死后不准进入祖坟，埋到旁边那些不肖子孙的坟里。

狗爷问拴狗啥态度，拴狗唉一声长叹，又重重点了点头。

二狗不知道怎得了消息，村上老一辈正讨论死后不准他入祖坟。

二狗生气了，昨天兰兰还说要这些人商量允许他死后和狗埋在头排呢？

今连祖坟都入不了咧！看来娶兰兰今生就甭想咧。

二狗大踏步走到村办公室，一脚踢开掩着的门。上去就掀翻了桌子，嘴上骂，开球呢，叫你开！拴狗拿旱烟袋就抡了过来，二狗一把抓住，啪折成二截，摔在地上，然后大踏步出去了。

现场的人一片惊愕，地上一片狼籍，都盯着狗爷，狗爷哪受过如此的无礼，当时就背过气，被抬回了茅草屋。

狗爷不醒人事，全村惊动了。村里最好的医生苟尾巴也来了。苟尾巴本来有名，从小跟在他爷神医苟脑脑的屁股后，像个小尾巴，因此都叫他苟尾巴，真名却不知了。苟尾巴号了号脉，翻了翻眼，摇了摇头，说了声准备后事吧就出去了。

二狗却高兴得很，老古董要死了，虽然恨狗爷，却也不致要他死，但死了，却还是兴奋。

二狗觉得自己还得演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