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秦岭的高度(杨广虎)
初识秦岭,是在上大学时期学校组织春游,大家一起坐着敞篷大卡车,说说笑笑,一路黄尘,颠颠簸簸,来到南山,便被秦岭的雄伟震惊了。
在此之前,没有出过远门,老家居于关中西府黄土高坡,丘陵地带,沟沟壑壑,连绵不断,相对高度不大,也就是二三百米吧!?吃口水也是从沟底泉眼担水,虽然曲曲折折,来回约摸近一个小时,身体劳累,也就是个上坡的感觉,没有“上山”的恐惧。小时候,我经常穿梭塬上塬下,割草采药,种麦收麦,割麦背麦,打酸枣,逮蝎子,偷吃土蜂蜜……可以说,是如履平地,对“山”的概念,也就是黄土地貌千年风雨飘零中,留下的一个个孤独的大土堆、大土包。
站在家乡贾村塬上,如果是雨后天晴,向东南可见太白山,向西北可望吴山,这些秦岭诸山(峰)因为塬是黄土台塬,相对宝鸡城市较高,而且距离我站立的位置较远,山也就显得有些矮了。
后来,从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从西到东坐上绿皮火车上学,南北两边隐约可以看到山峦起伏,如同中国山水画一样,是一种平面的直觉,没有感到“山”的高峻和雄浑。反而是平原上那些帝王墓冢,在飞驰的列车窗口不断涌现,在我的眼里非常的高大醒目。这些,在万亩良田里人造的“土疙瘩”,“小土山”,成了我对山的认识。可惜,历经岁月的冲刷,这些“山头”日渐变小,荒草丛生;希望“千古不朽”,记载他们丰功伟绩的墓冢,也渐渐背世人遗忘;一部分墓中珍贵的文物也被博物馆收藏,成为了历史的见证。
这是一个农家子弟从农村到城市二十岁前对“山”的印象,现在看来,大有“井底之蛙”之感;但对“山”的认识,不断登攀,跋涉向前。
南山,也叫终南山,是西安向南秦岭中段的山,老百姓俗称:“南山”,一般指的是翠华山、南五台。我初识秦岭便在翠华山。当时第一次见石山,遇天池,一个小伙子,大为兴奋和震惊。过去见过的山,全是土山,土包子;而在这座石山上,草木葳蕤,万花吐芳,山有多高水有多高,石上开花再现传奇,自然造化之神奇,令人赞叹不已。我和同学们爬了几个小时山,沿途石海翻滚,青苔遍布,瀑布高挂,清泉潺潺,连片石壁如同将军守山,斧削刀劈,挺立云间。好不容易找了一块小平台,向四周而看,依然是大山高耸,自己太渺小了,连喊几声,只听到山谷回音,秦岭的高度在远方,在云上,不知多高。
时间、精力关系,只好打道回府。但秦岭的高度在我有限的认知中,谜一样存在,那无论怎样登攀都没有抵达的云端山巅,成了我征服的目标。
秦岭和合南北、泽被天下,是我国的中央水塔,是中华民族的祖脉和中华文化的重要象征。秦岭是华夏民族的龙脉,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上的秦岭,仅限于陕西省南部、渭河与汉江之间的山地,东以灞河与丹江河谷为界,西止于嘉陵江 。广义的秦岭,西起昆仑,中经陇南、陕南,东至鄂豫皖-大别山以及蚌埠附近的张八岭,是长江和黄河流域的分水岭 。秦岭不仅是中国南北方的界山,还是南北方地理、气候、资源差异的分割线。这些重要意义大家都知道很多,关于秦岭的自然、地理、历史、文化等等神秘之处,只有深入其中,不断攀登,才能领略到,感悟到。秦岭的高度,在我的心中一直萦绕,我只有用脚去一点点丈量。
在近三十年中,我量力而行,利用周末假日,一个人背上行李,向着华山、终南山、太白山等等诸山(峰),陕西省西安段的秦岭大山深处一路高歌迈进。从远观,仰视,到从不同的峪口进山,一点一点向上爬,平视、俯视,四周360度观察,感受到了秦岭的博大,山川河流,自然万物,地质遗迹,古寺古庙等等,不一而同,各有千秋,一年四季,景色各异,就是在一天里,也因为阳光雨露、云雾缭绕而奇景不断。地理学意义上的海拔,这种绝度的高度,只是我登山准备的一个参考数字,而在登山过程中,相对的高度,成了我血汗和泪水奋斗的“关口”。在爬山的不断登高中,我深刻认识到秦岭的高度,一山高过一山,无限风光在险峰。
切断所有退路,我就要征服秦岭。年轻的时候,就是无知者无畏,不到目的不罢休,一鼓作气,就要登顶。我曾到过秦岭一些山峰之巅,有华山(南峰2154.9米 陕西省渭南市)、南宫山(金顶2267.4米 陕西省安康市)天竺山(大顶峰2074米 陕西省商洛市)太白山(拔仙台3771.2米 陕西省宝鸡市)、朱雀太平国家森林公园(冰晶顶3015米 陕西省西安市)、翠华山国家地质公园(终南山2604米 陕西省西安市)、牛背梁(秦岭主脊2802米 陕西省商洛市),也曾到过紫柏山、伏牛山、骊山、光头山、王顺山等等,不知道算不算最高处。秦岭探险路线——鳌太线,我因体力没敢登攀,这是我心中的遗憾。抵达山巅,无论再累,才能感到征服的自信,才能感受到“一览众山小”“山高我为峰”的豪迈和霸气!虽然衣服被汗水湿透,但是迎着阳光,山风吹来,很是爽快!秦岭的高度,就在你的脚下、你的眼前,所有浮云皆可触摸;心胸开阔、心旷神怡,人世间那些烦恼的疼痛,什么功名利禄爱恨情仇,都随着一阵清风而去,化为乌有!值得最珍惜的莫过于征服之后的喜悦和快乐,虽然是暂时的,在心中,也是恒久的。吹过的风、走过的路,相遇的事,相见的人,在秦岭之巅,秦岭的高度见证一个人的高度。
我也曾登顶过黄山、武当山、扎尕那等地方,试图感受秦岭的高度,可惜太远了,看不到最主要最重要的秦岭西安段;也曾在富士山、阿尔卑斯山等地遥望秦岭,眼力有限,看不到秦岭,但也好,秦岭在我心中保留下了最美好的容颜,这种高度,其他任何山无法撼动。
我经常深思于秦岭的深邃,那些山谷,虽然窄且深,过去采药的,隐居的,都在不同的地方感悟秦岭的高度,这种高度,其实修行成了人内心的一种精神高度。我也曾站在秦岭之巅,看到秦岭山脊南北不同的分界线,山巅的风化碎石的广阔草甸,北立南卧,北陡南缓,这些绝佳的风景,沧海桑田,世事多变,成为我爬山最大的感悟。
秦岭,千百年来巍然耸立于华夏大地;秦岭的高度,历经朝代,人们总在探求。而我,三十年来,在秦岭兜兜转转,一直探测着他的高度,这种高度,伴随着我的成长,不断向上;向上的力量,在我不断开阔的视野里,向着更高的高度飞翔。
2024年6月2日晚匆于长安
作者:杨广虎,男,硕士,正高级经济师,74年生于陈仓,89年公开发表小说和诗歌。著有历史长篇小说《党崇雅·明末清初三十年》,中短篇小说集《天子坡》《南山·风景》,散文集《活色生活》》《在终南》,评论集《终南漫笔》,诗歌集《天籁南山》等。获得西安文学奖、首届中国校园诗歌大赛一等奖、“美文天下·首届全国旅游散文大赛”一等奖、第五届冰心散文奖·理论奖,第三届陕西文艺评论奖、首届陕西报告文学奖、全国徐霞客游记散文大赛奖、中华宝石文学奖等。1996年—2016年在秦岭终南山工作、生活。
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等。陕西省散文学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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