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凤翔沟记(张军峰)
数星星
山里的傍晚,狗吠了一阵子,没了声息,换之虫鸣唧唧,清风徐徐,仿若秋天真来了。
小时候,经常睡在楼顶,就经常在夜空下遐想,想星空的浩瀚,想人的微渺。当然也在大人们的闲聊中认识了不少星座,还有星河。想着那些美丽的传说,瞬间就温暖了起来。
在灿烂的星空里找到北斗七星,当然还有牵牛织女和隔着的银河。
听老人说,每个人都对应着一颗星星,我经常在想:我会是哪一颗呢?
如今,我的想法却变了,不再找自己,而是觉得,那些在地下千千万万万座坟冢里的魂灵应该才是天上星辰的对应体。历朝历代,浩若烟海,散作满天繁星。
觉得我有几十年没有好好凝望星空了。
当年望着星空,因广袤深邃而产生恐惧;如今看星空,无恐无怖,觉得人生如梦如幻。感觉的变化,中间只差几十年,几十年在历史长河只是转瞬,在宇宙长河里,就是一眨眼。
曾经这座叫作凤凰村的村子改成了凤翔沟,曾经和东边的虎峪村是一个行政村的凤翔沟村,如今和石佛庄合并后成为石翔村。
一百年,让一座村庄分分合合,聚聚散散,一百年发生了多少沧桑旧事,还有几人能记得!
曾经辉煌的邹家大院,曾经的魏家老宅,曾经邢家的九间楼,都在岁月中物是人非,或者人是物非了。
老马是个勤谨人。他把凤翔沟桥头的草割完了一遍,几场雨,草比人的思绪还长得快,他又一次齐齐割了一遍,顿时桥的四周,像人的脸刮了胡茬,清爽了许多。
一百年前,这里只有十来户人。一百年后,凤翔沟已经有了一百多户人。十年前,老村搬到了新村。
老村从此空落落的,只剩下十余户还守护在这里。
百十座空房子被岁月洗礼得只剩下了几十座。目光所及,尽是疮痍。
眼下,这些破房子却成了资源。
老村的涅槃重生希望,都寄托在这些剩下的老宅里了。
一年多的时间里,这里有了凤凰书院,有了桃花铺,有了空山书屋,有了安隅小院,有了幽篁里、清虚阁……
也许,凤凰沟里消失许久的潺潺流水会再回来,也许凤凰也会再飞回来,也许凤凰庙也有香火袅袅的那一天。
你念头里有啥,只要心诚,这一切我相信都会随着心念而来。
村后的凤凰庙
凤翔沟村后的山叫凤凰山。
凤翔沟原来就叫凤凰村。不知是先有山名,还是先有村名。
后山状若凤凰,几根尾羽尤为明显,也许是先有山吧。
山上曾经有一座庙。
是一座很小的庙。
对七十多岁的人来说,只存在记忆中。或者存在更老一辈的描述中。而对年轻人来说,连废墟也找不见了,从来只是听说,谁也没有见过。
庙和人其实一样。都有两个生命,一个是本身的,一个是精神的。
人在死去以后,留下的是或长或短的精神生命。
这座庙在倒下的一刹那,就涅槃了。
凤凰庙消失了,只剩下了精神图腾,大概有一百年了,却还活在凤翔沟人的心里。
可以想一下,一个人如果被孙子还能记住名字都算不错了;如果超过五代被记忆,就肯定是个名人;如果超过七代仍被记着,那就可以成为贤人了;如果九代以后仍然没有被忘记,就可以成为圣贤了。
凤凰庙虽然没了。但是人们对它的敬畏依然留存。
凤凰庙里供奉的是谁?我在村里问了数人,都不知道。一般情况下,超过百年就没有人能准确记忆,除非有文字记载。
我查阅了许多凤凰庙,几乎都供奉的是凤凰老母或者观音菩萨。我也权且认为它也奉的是凤凰老母吧。
这个传说倒是有人说起,只是说是凤凰庙的神祇。我姑且认为它是凤凰老母。
相传凤凰老母治皮肤鳞癍之类的病特别灵验,患者拜过老母后再喝几口庙前汩汩的泉水,很快就能痊愈。或许是泉水中含的矿物质起了作用,但是十里八乡的人都相信是老母显的灵。
凤凰村改成凤翔沟,大概是在凤凰庙倒塌后的某一天吧。从此,只剩下了一股清泉汩汩地、寂寞地流到了今天。
老村老了,石条上的青苔,大树皱皮上的苔藓,和摇摇欲坠的大房,一百年了,已经在岁月里斑驳得面目全非。
我只是这么想着,所以老村里的香椿树、核桃树、樱桃树、槐树、杏树等,全都成了我心中的梧桐树。
我就是被一棵老杏树吸引着,想象着在树荫下三五好友喝茶的美好景象,所以要了这座老宅子。
等我把它变成我想要的样子的时候,这座老宅子也算是凤凰涅槃了。
我还想象着这所老村涅槃重生的样子。
石阶的小径,曲折的流水,不时传来《诗经》的诵读和古琴古韵,也时不时看见身着汉服的小美女,手执团扇,冲着客人莞尔一笑。
到处古色古香,茅屋草舍,炊烟暮霭下,三三两两行人,相携而行。
西岭上的格桑花肆意地绽放,远处的白鹿原影影绰绰,浐河像一条绿色的长龙蜿蜿蜒蜒,一直延伸向北直至看不见了。
而凤翔沟就在东岭西岭的怀抱里,安静而祥和地躺着。
极像凤凰几条尾羽的南面山坡在暮色里青山如黛,而西面的凤凰头在夕阳的辉映下骄傲而恣意。
凤凰庙虽然不在了,但是关于她的传说一直都在。
在凤翔沟人的心里,在愈来愈多的新村民心里,又开始了一场新的凤凰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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