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看电影

小时候，我最爱看电影了。特别是七十年代，农村也没什么文化娱乐活动，所以，看电影就成了我唯一的嗜好。也不光是我，我们那一等子人都一样。只要一听说哪里有电影，不管是老片新片，不管有多远，崖里井里就去了。

我们村紧傍少陵塬。塬畔的二硷子上的窑洞里住着十几户人家，每家门前都有一片平整光亮的场院。到了夏天的晚上，二硷子上风头高，没蚊子，大家都爱在这里乘凉。一天，我们几个年轻人吃过晚饭，刚来到二硷子乘凉，忽然有人告诉说小长胜坊村有电影。一听有电影，几个人马上来了劲。我们收拾起地上的席子，就下了土坡，向公路走去。出村子不多会儿，我们碰到公路边停有一辆卡车，还没熄火。因为小长胜坊村是我们公社最边远的一个村，离我们村有五六里路，所以，有人便提议坐卡车。有车坐当然是好事，几个人咕哩咕咚就上了车。因为没给司机打招呼，大家上车后都蜷缩在车厢里，一声不吭，生怕被人发现。时间不长，车子开动了。大家这才活跃起来，心情显得很高兴。可是这种心情保持不长，便被焦虑和沮丧代替了。因为快到下车的地方时，我们中间有胆大的给司机喊话，让他停车。可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的，司机连我们理都不理，车速一点都没减。这一下，我们都慌了，大家便酝酿着跳车。正在这时，前面一条浇地的水渠横在了路面，卡车被迫把速度减了下来。只是一刹那的时间，我便和其他两个人率先跳下了车。这时候再看后面跳车的人，那就太惊险了。一个个就像摔麦个子，从车上被狠狠地摔下来。当时我想，这一下肯定有被摔伤的。可大家站起来一检查，除两三个人的肚皮和胳膊肘擦破点皮外，其他人都没事。

小长胜坊村在原西安美院后边的少陵塬畔上，没有大路，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向村子。等我们费力八扎地爬上塬，进了村子后，电影已经开演了。其实放映的电影已经看过好多次了，就是老黑白片《奇袭白虎团》，可没有一个人喊后悔，而且很快便进入了状态。这天不知是我们运气不好还是老天有意和我们作对，电影看了还没一半，天气就变了，而且起了大风。凭感觉，我们知道大雨将要来了。所以，大家一招呼，决定赶快回家，要不就会遭雨灌了。这时候，如果下塬走公路，虽然路平但绕得多，怕雨前赶不回家，所以，大家决定走塬上，抄近道。这近道确实很近，因为是直线；可这道就不是真正的道，而是田地。好在刚收过麦子，地里的庄稼还没长起来，脚下的绊磕不大，但沟沟坎坎很多。而且这一路没村子，缺少光亮，看不清路面，高一脚低一脚的。由于地形复杂，又是天黑，大家怕有人走失，所以，走一阵儿，前后的人还要吆喝几声，相互照应。就这样，大家跌跌撞撞，一路小跑地回到了二硷子的场院里。还没等人站定，雨点子便噼里啪啦地掉下来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那时怎么对电影是那样的热衷。现在电影院就在跟前，可十多年都没进去过了，也不是因为票价高，而是没兴趣。细想起来，可能是家里有了电视机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