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凤翔沟的傍晚(初玄)
若是在傍晚时登上西岭,当是最为惬意的事了。
上西岭最近的路是一条羊肠小道。挨着小道左边是一堆羊粪,粪堆的一部分已经风干,一小部分是湿的,新旧累积一起,散发着异样的味道,倒也不是太熏人。刘律师说,这味道真好闻,闻见了久违的家乡的味道。
我不知道他的家乡味道和我的有啥不一样。我觉得我的是炊烟、暮霭,还有辘轳和井,也许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味道吧。雨后尚未干透的路面满是羊蹄印,还有羊屎蛋蛋。
我们就踩着羊屎蛋,向上攀爬。
在即将登顶的拐弯处,竟然和羊群不期而遇。羊群蜂拥而下,我们赶紧躲避,站在了小道外。群羊互相拥挤,咩咩叫着,此起彼伏,如洪水下泄,似千军万马。领羊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她呵斥着羊群,转脸又对我们笑着说:“甭怕,你不动,不咋地,你们上岭呀?”
我说:“我们转转。你下班了。”放羊女笑着说:“下班了。”
她说一天两趟,早上是六点到九点,下午是两三点到五六点,雷打不动。这两天天热,四五点到六七点。
上了岭,顿觉豁然。
西面远处是山峦,近处是杨树林,树林在夕阳的照射下苍苍翠翠。通往杨树林的小路在草丛中蜿蜒而上,像一副绿梯。
北面和东面是山外景致,丘陵、村庄和库峪河的绿色长带。不远处是杨庄湖,绿莹莹的水似川道的眼睛,汪汪的。更远一点是八里塬和隐约的白鹿原,遥远的就是蓝田的月亮山了。
脚下是一片辽阔的草坪,格桑花已经零星地开着,许多骨朵已经跃跃欲试,和南面的青山相得益彰。尤其夕阳里,云彩不断在光影里变幻着状态,青山和绿地也改变着颜色,先是苍翠,慢慢加深着。此刻你的心境就阔如大海边一样,而且到处弥漫着青草和花的清香,还有一种氧气的味道,也许就是一种感觉。而你的确是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一位诗人竟有些伤感,她说:“这里竟然这么美,死在这儿也值了。”
老黄幽默地说,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诗人某某被氧气醉死,享年三十有八。我们被他逗笑了,笑声弥漫在山梁上。
那一棵连理杏树的树叶在清风里哗哗作响,我一直把它叫作山楂树,因为它在一片旷野中格外独特,像一对恋人,相依相偎。上来的人们都喜欢在它旁边留影,让我常常想起电影《山楂树之恋》,这棵树因此也成了一棵网红树,成为西岭上的一道风景线。
最美的时分总是转瞬即逝,一会儿和一会儿都不一样。
夕阳越来越红,白云却越来越暗,最后竟然和太阳一起变红,西天就红成了火烧云。不一会儿,云彩越来越乌,太阳钻进了云里,再也不出来了。
青山成了黛色,树木逐渐影影绰绰。山窝子里的凤翔沟升起了炊烟,传来了狗吠。逐渐地,村庄、树林还有台塬、山峦都成了一个颜色,包括我们。此时我就莫名升腾起一股安全感,在我和自然成为一体的时候,这种安全感越甚。
沿着羊肠小道,我们下到了村子里。房屋窗户的灯光此时格外温暖,路灯的光却有些刺眼,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会儿交错,一会儿散开。
在桥头,听着汩汩的山泉声,一轮明月就在当头,我却才发现。这个时候,山村就像个依偎在母亲怀里的孩子,异常安静。
越是安静,人的心越澄明。这有时不关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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