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创作到长安 甘与农民心相连——追忆与柳青的交往情结
杨斌超 口述 每小平 刘君瑞 整理
杨斌超追忆起柳青来,时不时流着泪对我们讲。
柳青是一位受人尊敬、受人爱戴的当代著名作家、小说家。1952年从北京《中国青年报》编委、副刊主编到长安县任县委副书记,并在长安县皇甫村落户达14年(文革后又在韦曲东街干休所居住4年) 。“文革”期间,遭受残酷迫害,被迫停止写作工作……
柳青与农民打成一片,一贯深入农村生活,十几年如一日生活在农民中间,有着丰厚的农村生活积累,为创作《创业史》打好基础。此外,为了掌握搜集更多的农村人和事,他也邀请熟悉农村的各种人士为他提供农业、农村和农民在生产生活中的事情。特别是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在农村成立互助组、合作化、初级社、高级社到最后成立的人民公社过程中发生的动人故事。
我对著名作家柳青怀着尊重和崇敬。从小就爱读柳青的《创业史》,后来分别读过柳青的《种谷记》《铜墙铁壁》《柳青在长安》等,对我本人的学习和工作影响很大。作为柳研会成员,近年来每年又读《秦岭》杂志,从不同方面了解和认识柳青的光辉形象,在看了纪录片《柳青在皇甫》后,更令人产生敬仰,浮想联翩柳青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长安的人和事,以便向更多的人进行宣传。柳青在长安生活创作的点点滴滴,教育和影响更多的人向人民作家柳青学习。
省柳青研究会会员每小平、刘君瑞采访了与柳青有过多次亲密接触、在工作和学习上有过交往、现年88岁的杨斌超老人。庚子年11月9日,每小平、刘君瑞一同预约到杨斌超老人家进行采访,其80岁的老伴陈恩芳作陪。
落座后我俩说起柳青,杨斌超老人激动的流着眼泪、动情的向我们谈起他与柳青在上世纪五、六、七十年代密切交往的人和事,听讲后令人感动不已,敬仰人民作家柳青之情油然而生。
1953年,杨斌超从西安师范毕业后到杜曲三校(今岳村小学) 任教;1955年调长安一中任团委副书记,是年冬,借调到长安县委参加中学教师的“肃反”工作;195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59年夏,调任县文化馆任馆长。1961年调引镇中学任政治教师,1965年调长安一中任教,曾兼任学校党支部委员,工会主席;1994年退休。
杨斌超说:1954年春的一天,县委一干部通知我:受柳青书记委托、叫我到皇甫中宫寺柳青家去!当时,我只知道柳青是一位作家,但不认识他。过了几天我选择晴好天气,步行去柳青家时马葳和孩子都不在家,家中只有柳青一人,我初始见面交谈有点拘谨。当柳青给我端来半搪瓷缸子冒着热气的茶水,和没有官架子的柳书记交谈后也就畅所欲言,无拘无束起来。
柳青询问,我回答!
柳青最反感说假话,说恭维话!让我有啥说啥!
柳书记待人和霭可亲,先问了我的一些生活和工作方面的情况,然后就了解村上群众对合作化的真实反映。但重点是向我了解我们村上一位高小女学生,问得十分详细。不仅是她的家庭和学习情况,连她待人说话甚至性格特征都问得很仔细。我百思不解他问这些干什么?直到后来看了《创业史》才想到他把这个女学生作为书中一个角色的原型人物。
谈话主要问起这个学生在学习、生活和家庭等方面情况,对合作化的态度等……
座谈中知道的我就一一回答,不知道的就不说。柳青主要询问农民关心合作化的情况,农民的生产生活咋样?稻田里插啥种秧苗?不论在啥场合,只要提到农民,某个话题就问到底,挖树剖根不停地追问,对农民非常关心和爱护……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柳青叫我为《创业史》提供鲜活的农村素材,为刻划写作人物故事打基础。
《创业史》(第一部) 出版后,我读过两遍,有些章节我反复读过,对其中的名言都在日记本上作了摘抄。有次和柳青谈到《创业史》中有些情节描写时,我说你把姚士杰强奸素芳的情节写得太细了。柳青有些急,说:“你懂什么,这个情节还是我在县法院翻找几起案例才找到的。” 还有一次,我听皇甫乡党说你啬皮,向你借钱你不借给。他说:“我没钱帮助农民改变贫穷面貌,何况说我吝啬的那位还不是贫苦的庄稼人。” 我还听皇甫我表弟刘茂学说:“他帮你家修剪院内果树时,你对马葳说话很厉害!” 柳青笑着说:“爱情不完全都是温良恭俭让!
同柳青接触较多的是我到县文化馆当馆长以后的事情。1960年初,我参加了省委召开的文艺工作座谈会。1960年柳青《创业始》(第一部) 出版。省作协和长安县委书记孟服南主持召开了座谈会。事先我接到了通知,作了准备。我的发言《陕西日报》、《光明日报》等报刊分别登载宣传。
《创业史》能受到人们的赞誉,产生那么大的影响,主要是柳青长期扎根农村、反映农民生活,用作家的眼光观察各类农民的思想表现,因而作品中的人物谈话、做事就都符合情理、都很真实。如写梁生宝买稻种,在饭馆吃完面,拿出钱找了一张最破旧面值的伍分钱给了营业员、十分真实可信。此外,哲理性教育人的名言也很多……。
柳青常到韦曲的县文化馆我办公室,了解我的家庭、学习和工作等方面的情况。我担任县文化馆长,杨斌超老人如是说。在柳青谆谆教诲下,我在政治工作学习上不断进步,于1956年加入了党组织,工作取得新业绩。1964年赴京参加全国高中等学校政治理论课工作会议,受到毛主席,周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并合影留念,合影照我精心保存至今。
1960年10月,县委宣传部在文化馆办了一个“反右倾展览室”。柳青看了这个展室后问我,这个前言是谁写的?我说:我写后交文教局长修改的。柳青笑着,你们说“用真理戳穿谎言,以事实消除怀疑” 事实就是你们展的南瓜萝卜吗?我当时无言以对,没有理解他说的意思。他常对我讲:要用真理对群众说话,用事实宣传党的政策……。
柳青非常关注农村农民的生产生活,针对耕畜防病治病的实际编写出《耕畜饲养管理三字经》外,还对果树长荒咧、只长枝股不结果的情况,他主动邀请省农校毕业的刘茂学农艺师到碾湾等地,给农民的果园,房前屋后的柿树、桃树、苹果树等修枝剪枝,传授果树的修剪技术,对农民嫁接柿子树等技术也现场指导,从而有效提高了果树的产量和品质。
有一次,我到柳书记家,发现他脸色不好,原来是和马葳因家务事拌嘴而生气。我冒失地问:“你咋歪(失诀) 马葳?” 他对我说:“爱情不光是温良恭俭让!还有碟子碗的碰磕!” 有一次,我在韦曲碰见马葳,交谈中我说:“柳书记脾气不好,发起火来你要忍着!” 马葳回答道:“我比你们更了解他!”……。
有人说柳青“啬皮”不大方,对于这一点我也认可。有一次,柳青到韦曲一食堂吃咧一小碗二两粮票、一角伍分钱的臊子面,可能没吃饱。饭毕后,柳青又在食堂外买咧个大空柿,吃完后用手把嘴一抹、走人!由此落下了个“铁公鸡、拔毛咧”笑话。
柳青和家人生活艰苦朴素,勤俭节约过日子,从不乱花一个钱。柳青说“我没有能力,只能用政策进行帮助。” 当时,我理解不了这话的意思,后来当柳青将《创业史》的“16000元稿酬”捐献给王曲公社用来办起“农械厂”和用800多元钱为生产队买回一匹大青骡而感动至今……。
1974年,听说柳青住在原长安县东街的东韦村旁市民政局简易干休所,我到他家看望过几次;我和县委孙冠捷同志陪患病的柳青乘公共车到引镇看过两次老中医。文化大革命后期,邓小平复出工作时,柳青给我和孙冠捷说:“他(指邓小平) 待不了多长时间,人家不会让他在台上指挥。” 一段时间后,邓小平果然又被打倒了。孙冠捷给我说:“老汉(柳青) 的政治眼光真厉害啊!”
1975年,我时常到长安饭店什字东边的市民政局简易干休所看望柳青,柳青住在二层楼上。由于年老体弱行动不便,想喝水就用铁杆杆把栏杆一敲,保姆即会送开水上楼来。我看到柳青生活非常俭朴,不抽烟、不喝酒,一顿吃一碗汤面条,放些生萝卜丝就是一餐,看着令人心酸。
其时县委宣传部孙冠捷和柳青关系最密切,经常来往打招呼,嘘寒问暖、了解看病情况、治疗和身体健康等……由于子女不在身边,柳青叮嘱我,只要你到韦曲、就到我家来!
我先后四五次在上午陪柳青到县医院慢慢走着,他是个患哮喘病的老病号、直接到门诊病房喷药、取药,然后带回治哮喘病的药回家。每次陪着去、陪着回,安置妥当后我才同柳青告别返回家。
1983年,柳青长女刘可风专程到韦曲文化街县电影院家属楼找我,想了解其父与我亲密交往的有关情况。我当时想到逝去的柳青,心里很难过、挺难受。再加上柳青晚年患病时子女们没有陪伴父亲、没有尽到子女为父尽到孝心、生活看病少有人照管,悲痛难受的我拒绝回答刘可风提出的问题。谈话片刻,我婉言谢绝、未告知我和她父亲亲密交往的人和事。
这些年来,每当我追忆起和柳青亲密交往的事情,内心就不平静、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时常流泪哭泣。因此,邀请你们来记下我和柳书记交往的人和事,也了却我几十年来心头上的一桩遗憾。
柳青百年诞辰的前几年,我亲自带上祭品到皇甫柳青墓去祭奠。看管墓园的人问:“你是谁?是亲戚还是啥关系,咋这么精心?” 我答:“我是柳书记的朋友!” 我虔诚地给坟头送上一束鲜花,鞠躬致哀。叮嘱看墓人,看管好墓园,并送给看墓人一条香烟。
去年清明节后我到柳青墓园,看到墓园整修一新,还安排专人打扫卫生,很感欣慰。5月3日,我给省作协领导发了一封挂号信。我说:柳青是一个很有个性又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他反感人说假话。我把他的一些谈话告诉你们,作为我对柳青同志百年诞辰的纪念,对你们研究他和他的作品,多一些了解……
与柳青交往的干部群众很多,我记得有安于密、张家谋、张耀富、王家斌、孟维刚、安于密、孙冠捷、王家斌等干部群众都有来往……
临别时,杨斌超老人发自内心地说:“柳青是真正的共产党员!作家的旗帜!”
一代大师接地气,每读作品得启迪。长江后浪推前浪,大师恩泽传道义!高建峰为笔者补录有关柳青故事:关于柳青先生的啬皮,还有让人感到哭笑不得的一件事。当年柳青给王家斌一只奶羊,当王家斌要拉羊走的时候,柳青对王家斌说:把我的羊绳给我留下,喔可是我拿钱买哈滴。你说一二十块钱的奶羊都送给人了,一条羊绳他可在乎。其实,正是柳青先生帮了人不想让人有思想负担而故意这样说的。即就是他啬皮,也是大舍小抠为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并不是以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的那种。杨老先生说的很确切,很真实,他对柳青先生还是很了解的。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柳青对啬皮还会被人们提起。
2020年12月26日
每小平 笔名每牧 每文 长安区作家协理事 民俗委员会副主任 市作家协会会员 市民盟老盟员联谊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省散文学会会员 省柳青文学研究会会员 省唐诗与杜甫研究会理事区政协委员 区政协特聘文史员 民盟长安区工委副主委兼韦曲支部主委 人文地理 方言 习俗文化研究者
刘君瑞 曾任郭杜街道周家庄小学教导主任,韦曲塔坡小学校长,长安县韦曲区教委主任,区教育局电化教育中心主任,区青少年活动中心主任,教育战线工作42年,退休后享受高中正校级(副处级) 待遇。省柳青文学研究会会员,区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民俗作品11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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