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拉楼板(葛海林)
小时候学画画是我最感兴趣的一件事。为了学画我没黑没明的练习。记得有一次父亲责怪我说,人家都快上工了,你还在画,画那个能吃还是能喝?我说马上就好了,放下手中的画笔,狼吞虎咽的吃完饭,嘴都没擦,扛着锄就往地里跑。由于没有老师辅导,也没有时间,我的画始终没多大长进。我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时间都浪费了。可想要进步快些,就得有绘画工具和理论书籍。虽然有的工具不用花钱买,可是有些专业工具无法代替就得花钱购买。可这钱由何处来呢。我思前想后只有去三姐家借了。因为大姐在外地,二姐家娃娃多情况不太好。大哥,二哥的日子都很紧张,妹子正上学还要花钱。父母把我们兄弟姐妹七人拉扯大已经不容易咧。我想去三姐家是最有把握的,姐夫是工人,有工资呢。
那是个星期天,我想去了姐夫保证在家呢。走到西屯村囗,我见几个我认得的人在装楼板呢,走近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随便拉了几句家常。他们说给咸阳毛条路拉呢,运到一块叁元钱。我笑着说好么,能挣钱是好事么。我走了就在路上想,我见了姐夫先不要说借钱的事,先问看我跟他们拉楼板弄得成,那样我就可以自己挣钱。到了三姐家姐夫正好在家呢。我就开门见山地跟他说,我来的时候见民民他几个在装楼板呢,说给咸阳毛条路口工地拉昵,我想让你给他们说说让我跟他们干也挣个钱,看得成?姐夫看了看我说:你能行吗?我说他几个跟我大小差不多都能拉动,哥你就问一下。姐夫看我态度坚决,就起身拿着一盒一毛九分钱的宝成牌香烟出去了。不一会儿的工夫,姐夫回来说:好了,你明天就可以拉楼板。我就说嘛,姐夫人缘好,他们会给“面子”的,当时别提我有多高兴了。这时,我姐的午饭也做好了。吃完饭,我二话没说就急着往回赶。到了家给我妈打了声招呼,就去五席坊村四姑家借板车。到了四姑家进门一看,楼板车在院子,我心里不停念阿密陀佛。见了四姑我说想借我姑夫的楼板车用几天,我姑说那得等你姑夫回来再说。日落西山时候,姑夫才回来了。我忙给姑夫倒了杯水,就直截了当说:姑夫,我想借你的楼板车用几天?当得知我要拉楼板,姑夫说:拉楼板可不比你画画,那可是个苦差事,你能行吗?我说没麻达!请您老放心。姑夫说那行,我给你把车子整理一下,一会儿就好了。车子整理好,我拽着楼板车就往回走,四姑留我吃饭都没答应。在路上我在想:这下好了,快要实现梦想了。我有意回去的晚点,怕有人见了我不好意思。到家已经夜里十点多了,父亲见我执着,也没说啥。
第二天还没天明,我就拉着楼板车往西屯村赶,就怕有我队上的人见了,特别是队长。在那个年代干私活叫“打野炮”是要被批斗的,要是被队长发现了就麻烦了。还好一路上没有见人,到了西屯村天才刚亮。我把三姐的门叫开,把楼板车放进去。一会儿上工铃响了,三姐说他几个吃完午饭才拉楼板呢,你在家好好睡一觉,我上工去了。我一觉醒来午饭做好了,吃完午饭不到一小时,民民就叫我和他们一起去预制厂了。装楼板咱是个外行,只能抬杠子。板裝好了,休息了一会儿。“头儿”说走,我们就一起拉着楼板车上路了。第一次干这事,我低着头,就怕有认得我的人看见我。头一天没觉得太累,第二天就有些吃不消了。我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每天拉到毛条路口工地,我的黑粗布夹克都拧出汗水来。但我必须跟上队伍,因为下楼板最少得三个人,少一个也不行。有一次我们的队伍正走在半路上,天突然电闪雷鸣,呼噜白雨倾泻而来。当时都是小伙子也不知道害怕,雨下的越大跑的越欢,谁也不甘落后。回来的时候雨也停了,我们自由结合“连火车”,俩人换着拉,换着坐,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不觉的也就到家了。进了三姐家的门,衣服也干咧,汗渍白花花的,大家笑着说我印了“世界地图”。可惜第八天楼板就拉够了,不过自己也精疲力尽咧。回到家,我给楼板车深深作了个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拉楼板了。
现在回想起当年的事,我还真的要感谢那八块楼板的运费钱。二十四元钱放现在不算啥,可当时算是大钱了。拿到钱,我第二天就去书院门买了好多学画的工具和工具书。我画画也有了信心,再加上公社书记叫我搞宣传、办板报,从此走上了书画艺术这条道路。我时常感慨:如果没有当初的艰难困苦,就磨练不出今天的成绩。
2020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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