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干饭(郝德海)
“稼娃进西安,酱油浇干饭”。朋友,不知道你听过这句俗话没有?过去那个时代,城乡差别明显,城市人有天生的优越感,他们瞧不起农村人,所以城里人才会这样揶揄农村人,所以才会有这样奇怪的说法。
干饭其实就是米饭。据我所知,干饭分为两种,即小米干饭和白米干饭。白米也就是大米。
众所周知,现在我们的午饭好像以米饭为主,至少也是一天米饭一天面。大米当然最好选择东北大米,尤其是黑龙江五常的。淘净大米以后,倒进电饭锅或煲,放入适量的自来水,插上插头,盖上锅盖,按下按键,等待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一锅香喷喷的米饭就大功告成了。蒸饭期间,根据经济实力、个人爱好和时令季节,我们可以烹制美味佳肴:宫保鸡丁、麻婆豆腐、鱼香肉丝、糖醋里脊、蒜泥油麦菜、凉拌金针菇……
其实,大约一万年前,农耕经济在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出现。它们在发展的初期就已显露出地域的差别。我国是世界上最早培植粟和水稻的国家之一。北方以旱地的粟麦生产为主,南方以水田稻作生产为代表,并在各自的扩展、传播中相互交融。
所以,北方人喜食面食,而南方人爱吃米饭,这种癖好由来已久。北方的面食种类应有尽有:兰州有拉面、山西有刀削面、河南有烩面、山东有打卤面、北京有炸酱面……
而我们陕西的面食甲天下:歧山臊子面、户县的软面和凉皮、蓝田有biangbiang面、合阳的页面……小吃还有兴平的干馍、乾县的锅盔、渭南的时辰包子、韩城的羊肉胡饽……
有人说,“关中大地是尘土飞扬,三千万儿女齐吼秦腔。一碗燃面喜气洋洋。不放辣子嘟嘟囔囔”。陕西八大怪就有:面条像裤带、锅盔像锅盖的说法。
那时候,在农村,熟人见了面,通常有下列对话。
“吃咧么?”
“吃咧!”
“啥饭?”
“面么。”
那时候,农家的午饭通常以面食为主,一般就是农妇甩开膀子,擀上一大案子面条,再用铁勺伸进炉膛,炒一点葱段或者蒜苗,俗称糊汤面。有时,为了节省细粮,也就是麦面,还要撒进几把包谷糁,又称包谷糁面。而冬春时节,麦面紧张,就以粗粮为主,包谷面粑粑、包谷面搅团、包谷糁拌汤,间或有时才有黑面蒸馍充饥。
那时候,十家有九家,午饭都是面,家家一样,大体相同。午饭能吃一顿干饭,成为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奢望。然而,我们长安县地处终南山脉北麓,河流众多,有北国江南之称。尤其东大、王曲和王莽等几个乡镇,水源充足,地势平坦,具备种植水稻、莲藕和茡荠这些喜水作物的先决条件,而王莽有一个村子就叫稻地江村,不言而喻,该村种过水稻。王曲民谣:大雁飞过神禾塬,错把王曲当江南。作家柳青的长篇小说《创业史》,有个精彩片断《梁生宝买稻种》就是描绘王曲地区十里蛤蟆滩农民种植水稻的故事。这些地区所产的水稻称作桂花球大米,芳香四溢,远近闻名。过去的农村,经常有人骑着自行车用大米换玉米或小麦,一般都是东大的大米。登上春晚,由郭达、杨蕾主演的小品《换大米》就是以此为原型创作出来的。
而我的老家长安县郭杜镇杜永村的村民乡党们也拥有这种口福,这个让周边村子的村民羡慕不己。
我们杜永村尽管地处长安中部,神禾塬西麓,但是滈河、谲河环绕,川塬兼具,区位优势明显,地理得天独厚:村子东边,塬上有耐旱的谷子、高梁等;村子周边平川可以种植小麦和玉米等;村子南边,滈河滩地,可以种植水稻和莲藕等……人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多种的地形分布,就有多种的经营开展。杜永的先民选择这块风水宝地定居生存,泽被后世,这也是我们后代常常引以为荣的事情。
那个时代,物资匮乏。小米干饭,大多就浆水菜下饭而己。而白米干饭的下饭菜也相对简单,不过就是以白菜、豆腐和粉条为食材的烩菜罢了。
那时候,姑妈回娘家省亲,每到中午,妈妈请示奶奶午饭如何安排,奶奶就说: “给你姐捞干饭。”当时,这就是待客的最高礼遇,因为姑妈的婆家在郭杜周家庄,尽管在两河交汇处,却不产稻子,大米也是稀产。二姐那时候去邻村任家寨看望女友,往往带一书包白米,而往往回赠一书包红薯,也算是礼尚往来,那个村子也在河边,也不出产大米。
干饭的具体做法是这样的:一般先把白米淘尽,直接下锅,煮上大约十几分钟以后,再用笊篱捞出,控干水分,再放在有笼布的蒸笼,大约蒸上半个小时即可。吃饭的时候,干饭浇上烩菜,如果还有几片肥肉,更加美味可口。饭后,再喝一碗干饭汤,原汤克原食,那真是神仙过的小日子。
直到如今,如果有些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伙子冒犯了德高望重、老持稳重的白发老年人,他们会气愤地说:臭小子!你才吃了几碗干饭。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
作者简介
郝德海
西安市长安区第八中学历史高级教师,长安区模范教师;长安作家协会会员,在报刊、网络上发表论文、散文四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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